出门时天色刚两口,到了宫门口,太阳已经照在了城门上。
青玉上前同侍卫递上了裴家的牌子,很顺利地进了宫,见里头一片安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芸娘偏头往后看了一眼,裴安的位置靠里,也没见到人,轻声问童义,“能进去吗”
“能。”童义点头又道,“这几日来了不少人呢。”
很明显是在提点她,来晚了一些。
芸娘心头一沉,有了底,忙跟着童义走了进去。
裴安坐在位子上还在挥着笔,余光瞟见那道身影,才缓缓抬起头,心头一声轻嗤,她倒还记得自己嫁人了,有个夫君在外面。
不知为何,突然有了那么一点脾气,没起身,等芸娘走到跟前,也不出声。
先前芸娘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不敢离开,适才听童义一说,进来时再看到每个人身旁几乎都放了食盒,唯独裴安的位子上干干净净,芸娘自知失了职,倒没察觉出他的心思,主动凑到他跟前,轻声道,“郎君,没扰到你吧”
清甜悦耳的嗓音,犹如绕指柔,裴安这才搁下了手里的狼毫,“无妨。”见她手里提着食盒,随口问了一声,“什么东西”
“我让厨子替郎君做了几样糕点。”说完又补道,“郎君爱吃的驴打滚。”
他记得,自己这个喜欢并没有同她提过。
想必是同府上的下人打听过了,也算对他花了心思。
裴安意外地抬头,芸娘也正看着他,目光有些怯生生,眸子里的羞涩和笑容相融,他仿佛闻到了三月里花香,心头那股没来由的闷气瞬间烟消云散,终于舍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童义赶紧上前接过食盒。
屋子出不去,但后面的空间大,足够二人相聚。
他一站起来,比芸娘刚好高了一个头,目光盯着她头上的翡翠珠花,问道,“这几日歇息好了”
“嗯。”芸娘点头,也问他,“郎君累吗”
“不累。”整日坐在这儿,有什么可累的。屋里还有人,此时正竖着耳朵往这边听,本也没有那个兴致让人看戏,适才被皇上召见的邢风却在这时回来了。
屋里突然多了个人,邢风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裴安捕捉到他目光,又低下头来,问她,“可还习惯”
芸娘背对着门口,只听到了动静声,知道有人进来,却没看到是谁,她本就来迟了,万不能让他知道自个儿过得舒心,微微点了下头,又轻声道,“郎君不在,我放心不下,这两日便趁着功夫做了个荷包”
从袖筒里掏出来,芸娘递到了他面前。
裴安眉梢轻轻动了动,再次露出几分意外,“送给我的”
“嗯。”颜色花样都是自个儿做主挑选的,又忐忑地道,“不知道郎君喜不”
“喜欢。”不待她说完,裴安伸手拿了过来,放在眼皮底下仔细端详,绣的是兰草花,花草底下还绣了两个字,裴安盯着,不由念出了声,“安宁”
何意
裴安拧眉正疑惑,芸娘急忙拉了一下他衣袖,“郎君,回去再说”
瞥见她耳尖生了红,想来这两字定有隐晦的意思,也没再过问,当下便系在了自己腰间,抬眼朝她看过去,逗她,“好看吗”
他又摆出了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这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芸娘瞬间红了脸,生怕他不分场合孟浪,匆匆点头,“好看。”
裴安也不过是逗她一句,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同样都是男人,自个儿夫人的姿色摆在了这儿,怎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能继续便宜这帮子人的眼睛,裴安没再留她,“我这儿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早些回去吧。”
最迟皇上明儿也该放人了。
两人不过才说了几句,芸娘便被他逗得红了好几回脸,也不敢再待下去,“嗯,夫君好好照顾自己,有想要的,或是缺什么,派人知会一声,我再给你送来。”
她体贴的说完,转过身往门口走,抬起头时这才看到了坐在挨着门边不远处的邢风,眸微微子一顿,又快速地瞥开。
她转得再快,裴安还是瞧见了,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跟在她身后送她到了门口,嘱咐道,“路上小心,明儿不用来了,好好歇息。”
“嗯,好。”
等下了台阶,出了宫殿,上了停在甬道上的马车,芸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裴安不知道安宁二字的意思,可邢风知道。
宁是她的小字,她小名叫宁宁,小时候邢风便知道了,私下里也是这般唤她。
芸娘担心裴安知道了会介意。
相处了几日后,她已经看出来了,他那心胸并非他说的那般宽广。但两人的关系,邢风应该也不会告诉他这些。
前两日邢风没见到人,以为裴安不愿意让她出来见人,没料到今儿她却来了,两人的说话声虽小,可屋子里实在太安静,竖着耳朵一听,什么都能听到。
安宁
裴安不知道意思,他知道,她绣的是她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