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空荡荡的,地毯边沿滚着未扫净的珍珠和碎玉屑子,坐下来,桌角上也有几道明显的划痕,像被人推倒过又重新扶起来,落地罩的雕花上有两块明显的掉漆。
半夏前来上茶,平时向来温和知礼的侍婢大气儿都不敢喘,匆匆说句“师父请用”,就快速退去了一边。
不等他开口问,就听里头传来林氏的声音,“半夏,去做你没做完的差事去。”
半夏抖了下,忙躬身说“是”,快步退了出去。
道允站起身,拂帘朝里走。
“这是怎么了”
林氏坐在妆台前,正抬手画眉毛。
男人从她手里夺过眉扫,一手抬起她下巴替她细细的描,“谁惹得我们娇娇生这么大的气”
听得他语调温柔,本就没干涸的眼睛里又重新涌上泪意。
可她没脸与他说。
她给他瞧见的都是自己风光美丽的样子。
是受人尊敬的诚睿伯府五奶奶,是貌美妩艳的年轻妇人。
道允捧住她的脸,在她描好的长眉间吻了吻,“好了,我不问,想哭就哭,我陪着你。”
他将她抱入怀中,手掌轻抚着她秀软的长发。
林氏所有强行压抑住的委屈全部崩溃,她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道允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原本今日还有最后一场法事要做,我实在太想你,寻个借口没有参与,巴巴地跑到这儿来。幸亏我来了,否则我们娇娇要去哪里找谁哭这一场平素活在宅门里头,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林氏渐渐止了泪,捂住脸不给他瞧自己红肿眼睛的样子。
道允掰开她的手,轻柔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不丑的,你是我见过最美最好的女人,没谁比你更漂亮了”
她抿抿唇,“当真”
道允笑道“自然是真的。要我发个毒誓来才肯信么”
她拉住他的手,摇头,“不要,我相信你。道允,你不要背叛我,别丢下我不管。”
“我怎么会”他蹲跪在她面前,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我这辈子,心和命都给了你。我会永远陪着你,忠于你,只属于你一个”
熨贴的情话抚慰着激荡的心绪,被薛晟伤碎的尊严和感情在另一个人男人面前得到了另一种方式的补偿。她站起身轻轻解开束腰的缎带,任繁复的裙子扑簌落在地上。
道允是有些犹豫的。
在这里发生关系是件太危险的事。
一旦有人闯进来,林氏兴许不会死,而他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大户人家为了护住家门清誉一般不会大肆闹开来告官,他们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这世上,用他的血和性命来洗刷污点。
但眼前林氏明显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有些忘形,未必听得进劝。
道允叹了一声,仍是上前把人抱了起来,他先走到外间锁紧房门,而后才重新走回内室。
他在床沿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截形状奇特的玉。
“道允”林氏斜睨他一眼,在他动作下发出轻轻的哼声,“你为什么不脱衣裳”
“嘘。”
他凑近她耳朵,轻哄道“今儿试试不一样的,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杨氏卸了钗环,和衣侧躺在床里。
薛诚坐在她身后,大手落在她酸疼不已的肩头和腰后,动作娴熟地替她捏按着。
见她手里还攥着一本册子在瞧,薛诚忍不住劝她“忙了一整天,灯下就别再看账了,仔细你的眼睛。”
杨氏蹙眉道“我瞧的是竹雪馆的访客登记册子和五弟妹进来的支领记录。有件事,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大像样。”
薛诚闻言停了手,从她手里接过册子瞟了两眼,“怎么”
“五弟妹不知何时迷上了听和尚讲经,说是亲家太太向她举荐了这位道允法师,一开始这事儿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儿下午,我娘家三表嫂派人来给我送东西,迎面碰上这法师出门去,回头悄声问我,怎么会请他来。”
“我见她问的奇怪,便打听了一回,原来前些日子有个褚夫人吞金自戕了,肚子里还怀着个没成型的胎儿,具体情由虽不知道,可有人私底下传,说像是与人不清楚临死前她日日往朝露寺跑,花了六千多两银子布施香油在那之前,她常请进府里讲经的,就是五弟妹请的那和尚”
薛诚摆手制止她,“都是无稽之谈,你们妇人家最喜欢传说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此事休再提。”
杨氏本来还留几分余地,尽量委婉地说起这事,见他这副态度,一时倒有些火了。
“你来瞧瞧他进府的时间,次数。”
“从正月二十二到如今,除去中间几日没进来,几乎每天流连在竹雪馆。起初每回讲经半个时辰,后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你再看五弟妹外出用车的次数,几乎此人没来的日子,五弟妹便要车去朝露寺、或是回娘家。这是账本,这是打赏的香油钱,二十六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