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蹙了蹙眉,关切道“大爷出什么事了”
林氏笑道“这你不用问,只管与五爷说了就是,他自然知道内情。”顿了顿,她抬起尖尖长长的指甲,朝顾倾招招手,“你过来,顾倾。”
顾倾躬身上前,交握在身前的手被她覆住,紧紧捏了两下,“你和你姐姐从入府后就在我的院子里,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多少人劝我去报官追缉逃奴,我念着主仆情分,没有追究。后来,我嫁到薛家,又把你带了来。顾倾,我一林氏试过几回强闯院落,均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自那以后,也便歇了主动来找薛晟的心思,只能时不时在大夫人和老太太跟前敲敲边鼓,等二位长辈发话押着薛晟回竹雪馆去。
此间如今住进了顾倾,凤隐阁的氛围与往日大相径庭。
以往简朴至极的屋室里,多了许多女孩子用的东西。
大大方方摆在炕上的针线,尚未做完的绣鞋,隔间披挂着的水红色褙子。床侧多了张妆台,上头摆着几把梳发用的篦子。窗台上博山炉换成了一大捧暖房里新采的花束,走进屋中,淡而甜的花香迎面扑来。
林氏一时有些恍惚,如今这房里不像书轩,更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住的婚房。
听说,近来上门来与薛晟议事的人都少了。
顾倾迎出来,身上还穿着以往的素旧衣衫,她恭敬地请轰地一声,仿佛有一团火,不受控制地在林氏体内灼烧起来。
她白着脸,嘴唇发颤,下意识去看顾倾。
后者垂着头,脸色绯红,显然难堪到了极点。
这张榻,她才坐过的这张榻
林氏觉得脑中轰鸣,双腿颤得迈不开步子。
就那么等不及吗
薛晟他,就连走去帐子里再亲热也等不及吗
眼前纷纷乱乱,全是他一进屋,就把人扑在榻上翻云覆雨的样子。
半夏瞧出不对,立时走过来搀住林氏。
顾倾脸上红霞退去,关切地迎上来,“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您的脸色”
林氏紧紧攥着拳,若非灵台还勉强保留着一丝理智,她恨不得想立时撕了眼前这张脸。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力闭上眼睛,强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声音,“无碍,兴许是夜里没睡好吧。半夏,扶我回去。”
她必须快些离开。再不走,她真的害怕自己失控砸了这间屋子。
她从来不是个隐忍的人,如今一忍再忍,早已超越了自己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半夏不敢多言,忙扶着林氏朝外走。顾倾满脸忧色,在后轻声嘱咐着,“奶奶一定要保重身体,好生歇息”
人去得远了,珠帘轻晃着,顾倾转过脸来,满面忧色散了去。她将枕头的肚兜拾起来,叠平整后,塞进了暖阁的柜子里。
从她与薛晟公开关系到现在,不过才六七日,瞧林氏的模样,这便已经接受不了了。想必这些日子,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不少细节吧
人一旦开始空虚,开始胡思乱想,就更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算算日子,那人在京城,也该站稳了脚根了吧
她需得给邓婆子去个信,是时候说服林太太往寺里走一走了。
毕竟求人无用,只得求神了不是
夜里薛晟回来,顾倾就把白日里林氏的来意与他说了。
薛晟坐在案后,写字的动作没停,眼也未抬地道“你的意思呢”
顾倾走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捏揉着肩膀,细声道“林大爷犯这样的事,只怕不少回了。从前我在林家也听过一些。爷帮他一回两回,毕竟是姻亲,总不好眼睁睁瞧着。可如今爷在这个位置上,一再偏倚犯禁触律之人,往后办事,谁还能相信爷的公正”
“那依着你,这事我不当管”薛晟停了笔,扣住肩头的手把人拖到怀里头,“你不怕跟你主子交不了差”
姑娘抬手勾住他脖子,水眸晶亮如含了一弯清月,指头顺着男人的脖子爬到他侧脸上,“比起被奶奶责罚,我更怕爷在外吃亏我被奶奶骂几句不中用不打紧,我只是个奴婢,早就习惯了。可爷走到今天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