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蛮的婆子跳起来骂人。
冬天冰寒的夜里,她抱着没有半点热气的水盆,躲在厨后的柴房里,紧张的擦拭身体。
要防着守夜的仆役闯进来,更要防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好在一日一日,她熬过来了。
从今天起,再不需要躲躲藏藏,她会光明正大的与薛晟在一起。
林氏既要推着她去,她就只管做给林氏看看。
入夜,凤隐阁里静悄悄的。薛晟入宫复命,还没有回来。
顾倾坐在平时常坐的那张榻上,手里飞针走线,完成那只在岷城没来得及做好的绣品。
雀羽和雁歌坐在隔壁庑房里头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今儿爷吩咐起来,把我吓得半死。”
雁歌手里剥着花生,吹去粉红色的外皮,将果仁抛进嘴里。
雀羽抿嘴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倾姑娘本就是奶奶给爷的人,名分早就在,爷顺水推舟承了情,不挺好倾姑娘是个好人,有她在爷身边,爷也不至那般孤清。”
雁歌咂咂嘴巴,不大同意他的看法,“总觉得这姑娘心思有些沉,你不觉着么”
“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雀羽夺过他手里的花生,抛回碟子里,“不请你吃了,自个儿屋里寻去。”
雁歌指着他道“你看看,我说的有错你韩雀羽是什么人连你都偏着她至此,我不过说一句心思沉,还没怎么呢,你便为她跟我急赤白脸的,还说这姑娘人好、心思纯”
雀羽白他一眼,哧道“不是什么人都像你们一般,行事皆有目的,说话好几重深意,她不过是个年轻姑娘,比你我还小不少,从小长在下人堆里过苦日子,她能有什么坏心”
“我不是说她坏。”雁歌笑着夺回那碟花生,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是种感觉。下人堆里长大的,就不能有心思你当做下人的就都好相与么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从粗使做到五奶奶的贴身,又到爷的房里人,满打满算不过两年。当初随五奶奶做陪嫁,也不过才进林府没多久”
话没说完,雀羽手上便是一顿,“雁歌,你查她了爷叫你查的,还是你自己”
雁歌不言声,似笑非笑望着他。
雀羽脸色更难看了,“是爷”
“傻子,躺在枕边的人,不知根底,换作你,你睡的可安心”他抬手拍了拍雀羽的肩,“放心吧,姑娘身世清白,查一查又没什么的。爷肯为她花时间,不正是看重的意思”
雀羽眉眼耷下来,有些丧气,“罢了,你们这些人,就是想的多。我告诉你,你这样心思重的人,不会长命的。”
雁歌笑了声,“你是说我,还是说你的好同乡”
雀羽咬牙切齿,不说话了。
薛晟回来得很晚,岷城一案牵连甚广,虽戚长融死在牢里,不肯吐露背后之人,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他全权负责此案,这些日子一直为此忙碌着。
在抱厦解下大氅,雀羽接过去,含笑低声道“倾姑娘来了,在次间等着爷。”
薛晟阴沉的眸色舒缓些,跨进厅中,姑娘就听见响动迎了出来。
他朝她点点头,径直跨步朝屋里走。氅衣除去,内里的锦袍上留有点点滴滴的血痕,他不愿给她瞧见,怕吓着了她。
姑娘亦步亦趋跟着,经过岷城那一场,一人关系早不是从前。
他转到屏后洗浴,她提过小炉上温着的热水跟上来,“爷用这个”
男人衣裳褪了一半,肌理分明的肩背展露在姑娘眼前。
她搁下水壶转身要走,男人展臂将她拦腰箍住。
“不是你自己跟进来的跑什么”几日没见,孤床冷枕都觉着有些不惯。薄唇轻含着她发烫的耳尖,“回来的这样快,是思念京城,还是舍不得什么人,嗯”
姑娘羞得满脸红云,扭身推他的手,“您您”
薛晟没有纠缠,轻轻蹭了蹭她脸颊和雪白的颈,低声道“出去等着。”
这回姑娘乖乖点了头,溜出去再也不肯跟进来。
他解下带血的衣裳,洗漱一回换了件家常袍服。
顾倾斟了热茶,脸上红云未褪,敛眉低眸坐在榻前,见他过来,欲起身相让,被他按住了手臂。
“奶奶说,”她脸发烫,斟酌着用词,小声道,“叫我今儿晚上务必用上之前她给的东西”
男人不言语,指尖顺着她窄肩溜到领子上,一挑一拨,如意扣散了开。
姑娘有些紧张,抬眸羞涩地望着他,“爷”
她肩头的衣裳滑了去,男人沉眼摩挲着那三条伤痕,“结痂了。”他轻声道,“按时用着药”
顾倾别过头,有些难堪地嗯了声。
薛晟抬掌将她推在枕上,他倾身过来,窗前供着的博山炉中溢出浅漫的轻烟,笼在他身上,朦朦瞧不清他幽沉的眼。
“既她如此成全,又何必辜负光阴,你说是不是,倾城”
顾倾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能想了。
深夜幽寂,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