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晟垂眼目视足下的绣金地毯,轻道“是。那么依着王大人的意思,薛某眼下的困局,可有法子破解王大人还肯给薛某当面陈情的机会,想来,是念着咱们间门的旧谊的。”
王兴甫站起身来,负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如今这事闹得忒大,以王某的能力,是压不住的。戚大人铁面无私,虽对薛兄弟有心,可身为官身,坐享朝廷俸禄,又岂能明里偏着你,这岂非徇私枉法,当众给人递把柄万一给人揪住错处,这一辈子的清誉前途,可就葬送在此了。薛兄弟,依着愚兄之见,不若你舍些财帛,平了那几户刁民的怨气吧,舍小图大,两权取轻,什么东西比性命还紧要真要入了大狱,先去半条命不止,过些日子提出来,往后还能不能做个全乎人,都不好说了”
薛晟讶然道“大人的意思,不论罪名轻重,定罪与否,进了狱中,那些人就妄用私刑”
王兴甫笑了笑,“毕竟那种地方,条件差些,底下人怨气重,总有咱们照拂不到的时候适才你一路过来,没瞧见么”
薛晟抿唇不语。他瞧见了,这些人刻意押着他进去大牢转一圈再带出来,为的就是教他生惧,好乖乖的舍了身家出来赎买自己的性命。
王兴甫见他脸色越发沉,以为他心中惧了,走到他身边坐下,亲斟一盏茶递到他手边,“薛兄弟便是不怕死,也得为着家眷着想,你进了大牢里头,从审案到判刑,一溜遭两三月去了,尊夫人独在异乡,连个熟人靠山都没有,又怀着身孕,万一那些个刁民闯进去闹事,你说说”
提及顾倾,薛晟抬起头来,“拙荆她”
“不必惊慌,愚兄不过是提醒兄弟一声。尊夫人很安全,内人将她接到寒舍,照应得仔细周全,那些个刁民,妨碍她不得。”
薛晟环视厅堂,忽道“今日怎不见戚大人”
王兴甫脸上浮起个意味深长的笑,“戚大人不方便出面,若是薛兄弟想通了,愚兄这便派人去替兄弟兑了现银,待平了这风波,薛兄弟自会见到大人。”
马车停在戚宅后门处,顾倾被车外两个婆子提下了车。她回身望一眼坐着纹丝不动的王夫人,不安道“姐姐您不一同去见戚太太吗”
王夫人脸上挤出一丝凉笑,“好妹子,姐姐突然想到,空手上门,这可不合礼数,姐姐先回去替你打点几样像样的东西,待会儿带了来,再与你同见戚太太,你且安心去,我事先打点过了,这几个婆子会招呼你的了。”
说完,不管顾倾如何呼唤,撂下帘子就命车把式启程,顾倾被四个婆子前后架拥着,半强迫半欺哄带到门里。
几人押着她转进狭窄的回廊,拐了几处甬道,来到一座屋前。
“进去吧,我们太太在里头等着呢。”
婆子在她背上一推,把人搡进厅中。门扇飞速阖上,她回身来推,已被从外头上了锁。
这是间门装饰奢华的屋子,一排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珍玩奇宝,内里有个男人笑了声,顾倾瞬时僵住动作,一丝凉意从脚底直漫头顶。
她想过许多可能,他们会拘禁她,要挟她,拿她当人质来对付薛晟。
可眼前这种情形,似乎比想象中糟得多。
生了这样一张脸,这一生遭遇过多少男人强迫的亲近或百样欺哄。她不会不明白,对方存了什么心思,想对她做些什么。
纵使她相信薛晟已经部署好后招,不会令她陷于险地太久,可她面对这种事,还是不能自已的觉着恶心欲呕。
戚长融穿着闲适的宽袍,敞着前襟拂帘漫步走出来。
手里一把骨扇开了又阖,百般翻转着把玩。
他绕着顾倾踱了一圈步子,眯眼审视着面前脸色苍白强装镇定的年轻妇人。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他摇着头,感叹,“这么个绝色佳人,竟便宜了那低贱商贾,真是暴殄天物。”
顾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白着脸,低身福了一福,“大人”
戚长融挑挑眉,撑扇托着她的下巴,令她仰起头,“你知道本官的身份”
这里是戚府,他如此张扬无状,又能是谁
男人笑了声,探手去抓女孩的衣袖,被她侧转身躲了过去。
她靠在身后的玉屏上,颤着声音说“大人,是不是和我家大爷生了什么误会他做错了事,民妇代他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啊”
男人趋前,一把攥住她手腕,另一手里骨扇不知被按动了什么机关,从那根根骨节上,弹出几片薄薄的刀刃来。
刃芒抵着姑娘素白的脸朝下滑,男人喘着粗气笑道“美人儿,想要大人不生气容易。你乖乖儿伺候我一回,今儿咱俩做了鸳鸯,回头你说什么我都依。”
披风系带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瞬落了地。姑娘抬手想推开身前的人,被他嘘声扣住脖子,又将那刀刃比在她起伏的线条上。
“乖些,嗯仔细扎破了嫩肉,大人我会心疼的。”
顾倾眼眶发红,浑身都在打冷战,她抖着唇忍着直冲喉头的恶心,软声说“大人、大人您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