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询问“奶奶又动手了”
半夏含泪点点头,把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顾倾搂着她肩膀,轻手抚慰着,“走,我那儿有药油,给你抹一抹吧。”
半夏摇头“屋里离不开人,回头再说吧,我这会儿也不疼了,不过是给茶盏砸了一下,还受得住。”
两人相立沉默,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苦楚。在林氏房里当差,从来都不容易。
半夏握着顾倾的手,打量她微红的眼眶,“你怎么样五爷那性子,怕是也不好应对,晚上没休息好么”
“唉。”顾倾垂眼低叹了一声,“五爷只当我是个透明人,倒也清闲,只是心里害怕,睡不着”
怕什么,自然是怕林氏又发难。每回从凤隐阁回来,少不了一通嘲讽责骂。
半夏想到自己曾经对薛晟有过的那点心思,她原本是羡慕顾倾的,可以光明正大和五爷在一个房里,做五爷的女人。可如今看来,连顾倾这样的颜色都不能入五爷的眼,若是当初选了她去,只怕更是难堪。如今这般倒也好,只图明后年满了年岁放出去嫁人,做了妇人,便也不必近身在屋里头伺候了。
两人低低在抱厦说了几句话,听见房里发出翻身的响动,连忙住了口。
林氏昨晚没睡好,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一会儿是梦见薛晟又要外放,一会儿梦见她娘逼着她把林春瑶领进门,一会儿又是见着薛晟搂着个陌生女人
她忍着头疼坐起身,接过帐外送来的一盏温茶。
抬起眼,就见顾倾惴惴不安地站在帘外,瞧脸色也憔悴得很。
“你过来。”
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林氏刻意放柔了嗓子,命顾倾近前。
“顾倾,你知道这两年我对你是挺看好的,否则,你也不会有今天。”
顾倾忙惶恐地跪下来,“是,奴婢谨记奶奶的恩德,一日都不敢忘。”
“我这个人,脾气许是急了点,当着你们几个面前,时常压不住火。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是自己人,对着外头人,我一向也客气,可那有什么用,那都是装出来的样子。”
她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顾倾自然知道不会是此人突然转了性子,多半后头还有为难人的话说。
林氏挽着她的胳膊,耐着性子握住她手掌,“顾倾,我跟五爷这辈子成不成,唯有指望你了。你得替我好好伺候他,给他养个孩子出来。”
见顾倾慌神要开口,她抬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牵出一抹笑,抚着顾倾的手道“你放心,五爷的性子我比你了解,他为人是清冷了些,可也不是全没半点人气儿,只要你温柔细心哄着求着,他总会松动些,又有太太、老太太们劝着,不怕他不肯回转。”
顾倾垂低头,此时再说什么不情愿的话已没有任何意义,她声音低低地,缓缓地说,“奴婢只怕辜负奶奶的看重”
林氏笑了笑,回身在架子床里侧的排柜里翻出一只雕花朱漆盒子来。
“必要时在脖子上手上,抹上些个儿”
顾倾脸红得发烫,犹豫着不敢接。
林氏扣住她手掌,把小盒子塞在她手心里头。
“虚名都担了,坐实了又怕什么等你有了身子,我就做主给你名分,抬你做姨奶奶,你跟忍冬她们在我心里的分量,终究不同。往后咱们一块儿伺候爷,一块儿养育孩子,一辈子好生作伴儿”
这话说得温柔贴心不已,顺着她说的情形想去,却令人心里阵阵发寒。
顾倾垂眼望着地面上铺就的青沉石砖,想道,林氏如今还在做梦,以为舍个丫头的肚子出来,就能修复夫妻间情感的裂痕。她还真是天真
夜里,那只雕花盒子静静摆在薛晟身前的案上。
顾倾红着脸垂头立在对面,不发一语。男人指尖轻敲案面,冷哧了一声。
林氏还真心急。
他床帐里空寂,自己都没觉着如何,倒有无数的人抢着上来关心。
挑眉瞟了顾倾一眼,到底是年轻姑娘,脸皮薄,那巴掌大的小脸红的像火烧,头快垂到胸口去了,还没真到用上盒子里头东西的时候,就羞答成这样子,若当真用了,还不知过后要怎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