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许嘉荣醉酒之后, 便放云玉林回去了。
之后,云玉林便会时不时在回府的路上偶遇荣王,然后又会去喝酒吃饭,云玉林心中对于许嘉荣是颇为感激的, 并不抵触和他的来往。
后来许嘉荣就成为他在长安城里唯一的好友了。
两人在三皇子娶亲酒席上相遇, 云玉林只想老老实实地待在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文吏桌上。
他远远看着许嘉荣带着小厮风风火火的朝着三皇子走过去, 脸上表情张扬肆意, 那边隔得太远, 所以云玉林并没有听清楚说什么,只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声, 他观许嘉荣若众星捧月般的待在中间。
最后他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瞬, 云玉林眨了眨眼,低下头去。
其实他是不愿意将两人的关系放在台面上的,这就意味着他将面临许多猜疑和探究,但是他并不想这么麻烦。
像是洞察到了他的心思,许嘉荣没有再朝他看过来。
喜宴热闹, 众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思,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小官吏来说, 能来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 自然不敢再多造次。
云玉林就老老实实吃完饭菜,就跟着同僚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 他住的是一间小院子, 有个厨娘和小厮, 他对于庶务这些是不通的,所以和这个时代其他人一样,是花钱雇的人。
他今日将他们放了假,原以为屋里不会再有人才对。
随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 许嘉荣走了出来,他依旧是今天那身华丽红袍,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酒,从他屋里走了出来,在他看见他的时候,高高扬了一下眉“俊霖兄,你回来了”
“荣王,你怎么在这儿”云玉林心惊肉跳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害怕他下一秒就要提剑将他脑袋砍下来。
许嘉荣倚在他门上,静静看着他,弯月如钩,月光若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他问他“我不能来吗本王好伤心,你居然避我如蛇蝎,你也害怕我吗”
说话间,他已经提着刀朝着他走过来。
云玉林眼皮跳了跳,他不闪不躲地看着他,他知道喝酒之后,虽然言行举止多孟浪,可不会真的杀人,所以他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原本刺向他的剑,避开他的手臂,直接从他身边滑过,随后许嘉荣便在他小院内舞剑。
云玉林站在屋檐下,在风啸声中,逐渐看得入迷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许嘉荣镇南王幼子不学无术,纨绔荒唐,一无所长。
但是这剑术,就云玉林看过的比武中,绝对是佼佼者,剑招太快,他几乎都快要看不清了,剑锋凌厉,却带着一股难掩的失落,恍若困兽。
云玉林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属于慈悲心肠的人,但每次见到这样的许嘉荣总是忍不住遗憾,就像原本应该盘旋在高空的鹰隼,却被强行锁住了翅膀,无法展翅。
在他失神间,许嘉荣已经扔下手中的剑朝着他逼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屋檐下,他眯着眼看着他“云玉林你知道当日本王为何会救你吗”
云玉林表情无奈,这件事情在许嘉荣第一次醉酒的时候,他便说过正确答案了,所以他只是重复道“因为下官的样貌。”
“不错。”许嘉荣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掐着他的脖子,他刚刚握着剑柄的手,现在还是热乎乎的,带着汗。
两人对视上了,许嘉荣脸颊绯红,神色清醒又沉醉,视线聚集在云玉林身上。云玉林则是握着他的手腕,视线清明冷静。
两人眼神倏地变得气氛汹涌起来,就连洒在两人身上的月光,都显得有些森冷了,就在云玉林熟悉微微一沉,在觉得他会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许嘉荣松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一倒,像是因为喝醉了。
云玉林就这样抱了他一会,才将人扶进自己屋里,他屋内颇为简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木桌和一张床,桌上有一个茶杯,里面是冷茶。
云玉林将人扶到床上,将他绣着金丝的黑靴脱掉,然后让他和衣而睡,躺在自己床上,他坐在床沿,呼吸有些喘,云玉林身子骨一向不好,年少时体弱多病。
现在仅仅是将人从院中扶到屋里便有些吃力了,但是也有因为许嘉荣是正常男子体重的原因。
云玉林见他睁开眼睛看着他,便笑了笑道“何苦捉弄下官”
许嘉荣脸颊粉红,便觉得年纪更加小了,他直勾勾看着他,说“云玉林,叫我嘉荣吧,太多人叫我荣王,我都不记得自己的原名叫什么了。”
他在长安,所有人都挂着虚伪的笑,对着他言辞宠溺,为他设置一个又一个陷阱,试图将他养成一个只会享乐的废物。
云玉林见他眯着眼,对他嘟囔着嘴说什么,像是在卖乖一般,便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于礼不合。”
“哦,那你叫我许嘉荣吧。”许嘉荣像是听不见他话里的拒绝,悄悄伸手抓着他的手腕,重复一遍自己的话。
云玉林垂眼看着他,屋内点着煤油灯,昏暗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射在床帐上,显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