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玄之从车内下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忐忑。舅父把消息送到的时候,他犹豫了许久。他那个姐夫让他不要在中书学里,跟着他去任上。
虞玄之对这个姐夫近几年来见得少,隐约记得这个姐夫对他曾经还算不错,不过这些记忆对他来说都很模糊了。尤其姐夫去朔州之后,除了从亲姐送来的那些书信里隐约知道一些姐夫的消息,其他的都不了解。
曾经的那些记忆对于虞玄之来说,已经晦涩不清,怎么也回想不清楚了。对于姐夫的话,他很是犹豫。毕竟他也不是洛阳本地人,能入中书学,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舅父倒是劝他不妨试试,毕竟作为儿郎,他肩上以后正兴家业,照顾母亲和妹妹的责任。如果他没有个一官半职,只是个白身,就算有舅父替他谋求前途,那也没有什么大用。思来想去,虞玄之还是决定来试试。
马车停在慕容府邸门前,车内的虞玄之掀开车簾下来。看着慕容府邸的门,略略迟疑一下,就往内走去。
门口的阍人早已经被交代过,见到年少的厉害的小郎君过来,就知道是谁来了,也不问是哪家儿郎,殷勤着把侧门开了请他进去。
虞姜在前庭等着,见到虞玄之来了,叫了一声弟弟,虞玄之唤了一声姐姐,立刻快步上前。
姐弟俩前段日子见过面,不过再见面还是姐弟情深的。虞玄之算是虞姜半带大的,说是姐姐,其实和母亲差不了太多。
虞玄之见到虞姜就忍不住嘘寒问暖,“阿姊可好最近天气冷了,弟弟见到好多人都得了风寒,阿姊没事吧”
虞姜拍了拍虞玄之的背,笑着说自己没事,允娘在一旁看着,也笑的合不拢嘴,“郎君真的是一日大过一日了。知道关心阿姊了。郎君放心,有我等照看,女郎平安无恙。”
虞玄之上下打量虞姜,虞姜面色红润,眼里有光,一看就知道被照料得极好。
“阿姆说的我都信。”
正说话的时候,前庭里走来一个年轻男人,男人身着圆领窄袖袍,头上盘汉人发髻,用一根极其简单的玉簪别住。容貌是张扬的俊美,他往虞玄之这里看过来,“来了”
小孩子忘性大,尤其又不是自小照顾他长大的,几年不见,基本上忘记的差不多了。但虞玄之反应很快,立即站好抬手就给来人行礼,“姐夫。”
慕容显面上露出一抹笑,他不是什么柔和的长相,再加上行军打仗,连半点柔和的气质都没有,整个人都像出鞘的一把利刀,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扑面而来。
虞玄之也是一样,金戈铁马似乎压在他身上,颇有些叫他承受不住。不过他很快站好了,规矩也是半点不乱。
慕容显人见得多了,见到虞玄之这样,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来了就好。”
见到虞玄之行礼的手还没放下去,他一把拉过,带着人就往屋子里走,“进去吧,外面冻的很。”
说罢又看虞姜,“阮阮也快进去,到时候真的冻着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天对慕容显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在这个天里,他几乎都能脱光衣裳跳到冷水里游一个来回。但知道虞姜他们不行。
屋子里头照着慕容显的吩咐已经把烧旺了的炭火盆给抬了上来。
虞玄之坐下,手掌放在火盆上,车内没有准备手炉,一路过来手都有些冻僵了,在上面稍微烤了烤,好歹能活动一下。
慕容显拉着虞姜坐下来,先是盯着虞姜喝下一碗热酪浆,他才转头过来问虞玄之读过什么书,平日里又有什么爱好。
虞玄之平日里读的都是经典,慕容显默默的听着,听说他爱好就是四处走动。
“以前我教你的骑马,你还记得么我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骑马。”
虞玄之笑的稍稍有些尴尬,“这个好久没骑了。”
慕容显问为什么,“是改了喜好”
“都说骑马危险,若是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这都是因噎废食,骑马的话,多少能锻炼体魄,光是读书的话,很容易体弱。阮阮也喜欢骑马,就是射箭伤手我也舍不得她去折腾。”
慕容显看虞姜,“不信问问她,她在朔州的时候,有事没事带着人骑马跑几圈。”
虞姜点头,“有时候还是要多多动一动,强身健体。”
虞玄之点头道是。
慕容显看着虞玄之,虞玄之面容清秀,虽然还没有到完全成少年的年纪,但是容貌看得出来很是清秀。
“中书学那里就不要去了。到时候跟着我一块去任上。”
虞姜早就知道慕容显的打算,但还是有些忧虑,“不如再让他读几年”
“不用了。”慕容显对虞姜安抚的笑笑,“想要读书,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学,到时候我请个大儒过来都行。”
他又看向虞玄之,“其实我明白你阿姊的意思,你阿姊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孩子么,还是多多读书,学习一下上古圣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