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铜驼街的官署里,宗仰和慕容显一块去寻刘袤。南边杀人起来,远远知道斩草除根这四个字。前朝在建邺和废帝血缘关系亲近的,被杀了个干净。只逃出来了几个,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刘袤的血缘离南朝废帝最近,魏帝也就封了刘袤一个宋王的王爵。
王爵之外,另外刘袤身上还有几个散职,每日来铜驼街这里点卯,不一定要他非得处理什么公务,把门面做了,表明自己不是吃闲饭的也就行了。
此刻已经接近午时,官署里的人不管身份高低,全都露出一股闲散。待会就要去用膳了。各位卯时就赶着入宫,到了现在都有点饥肠辘辘,也不办事了。
宗仰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去,不算是以公废私。
他推开了刘袤所在署房的门,一眼见到刘袤就在里面。手里持笔在发黄的细麻纸上不知道写什么。
署房里还有几个人,听到门开的声响一同回头过来,就见到门口两个人。里头的人见到宗仰吃了一惊,然后目光转到慕容显身上,脸上眼里的惊讶越发厚重。
刘袤也是一愣,他看到宗仰的时候,下意识的起身,整理了一下仪态。这是他好几年里养出来的习惯。当初他和虞姜婚事定下,对着虞姜的外家就是执晚辈礼,好几年下来都成了习惯,哪怕到现在也没改掉。
但他才要动作,就见到宗仰身边站着的慕容显,瞬时一盆冰水罩头淋下,抬起的手也放了下去。
“宗公可是有事”刘袤问。
言语里不热不冷,颇为疏远。
宗仰已经知道之前刘袤到家里求娶,又和慕容显打起来的事了。他到如今完全看不上刘袤的做派,抛弃发妻,还敢上门想要再续前缘。无耻到这个地步,还真是让他没想到。
若不是王七娘是他妻子娘家侄女,这个事他都不想管。
“我有话和大王说,不知大王可否赏脸”
刘袤瞥了一眼慕容显,慕容显身量比他高大许多,站在他面前之前不觉得,到了现在他感觉到隐约的压迫。他浑身上下不由得紧绷。
慕容显却是一派的风淡云轻,他只是陪岳丈过来撑场面,至于刘袤怎么想,并不在他的思量范围之内。
一行人到了外面,越是到饭点,外面的人就越不多,只等着时间一到,就起身离开。
宗仰把王七娘想问的话告诉了刘袤,“你说吧,你是什么意思。”
王七娘万分爱慕刘袤这个夫君,哪怕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却还是怀揣着一份希翼。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的逼不得已,希望两人还能有重归于好的一日。
刘袤长久的沉默了下来,慕容显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不耐烦。
“大王需要想这么久”慕容显笑问,“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难道大王自己还不清楚”
刘袤冷冷的暼了慕容显一眼,他没有搭慕容显的话,回去和宗仰道,“这事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容许我回去和公主商量一二,到时候会给七娘一个答复。”
宗仰一听,知道刘袤是攀附定魏帝这棵大树,不可能和南阳公主解除婚事了。
他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亲自来问一趟,回头好叫王七娘私心而已。宗仰点了点头,掉头就走。
他才要走,就被刘袤叫住,宗仰颇有些纳罕,“大王还有事”
刘袤眸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慕容显,“我虽然和阮阮无缘,但是心中还是将她当做亲人看待。女子婚事乃是终身大事,宗公难道不多做考虑么”
慕容显看过去,神情里多了几分玩味,他手掌往腰后探去,那是他平日放环首刀的位置。
“这个不用大王操心了,至少人是经历过患难,见识过了真正的人心,才知道可托付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大王自己何必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宗仰开口就不客气,“我想抛妻另娶的人,应当是没有什么脸面来指摘重情重义的人吧”
刘袤没想到宗仰竟然连这点脸面都不留,嘴张了张,完全说不出话来。旁边有几个经过的人,正好一头看个正着,赶紧的停下来看热闹。
宗仰抬腿就走,慕容显跟在他身边,“伯父来信,说这几个月实在脱不开身,但是婶母却已经在路上,要到洛阳商议婚期。”
慕容显的伯父慕容盛回来不得,书信一来一回,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日,偏偏这个事还不能放在一边,要不然显得男家怠慢新妇。干脆就让妻子过来,全权替代自己来商议婚事。
北朝女子当家比比皆是,主母们主持大事更是司空见惯。慕容盛此举也是表态。宗仰自然是知道,他点头,道了一声好。
“也好,你婶母来也是和你叔父一样。”宗仰说着,和慕容显道,“以后可以常住在我家,小夫妻年轻,家里没有长辈照料,难免照顾不到自己。”
宗仰说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要人照顾什么,衣食住行都有下面的人安排。左右不过是他自己的私心。
宗仰有些气这世上为何是嫁女,养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