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的三声,就近在身后,吓得飞鸟浑身一抖,猛地转回头。
“哟,中午好,飞鸟。”
青年略显低沉的烟嗓同时从听筒还有罩壁之外传了过来,如同双重奏似的声音听得飞鸟直接愣住。
飞鸟讷讷看着就与自己只有一面透明罩壁之隔的卷发青年,突然有点大脑宕机的恍惚感。
她完全不知道松田阵平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一度陷进过松田阵平死亡后的沉痛,还有心底那阵想要立刻把人救下的急切,都让飞鸟的神经一直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
再者,她在打出电话之前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此刻的松田阵平一定还在摩天轮的吊舱里,等待着那个没有意义的答案。
再度看到这张面孔,惊愕之余,飞鸟竟然有点恍若隔世的错落感。
她的眼眶开始泛起了酸,酸到疼痛。
松田阵平还是老样子,穿着那身经典的黑色套装,衬衫的扣子散开两颗,领带也打得有点歪斜,再戴上墨镜,这完全就是副黑道打手的形象。
漆黑的镜片之上,倒映着飞鸟面色憔悴、头发也有点散乱的缩影,这个身影从镜片穿透了过去,最后落进了镜片背后的眼睛里。
松田阵平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连刘海和发尾都会认认真真去细致打理清楚的女孩现在的如此模样,让他感觉胸口发涩。
他很清楚自己还能够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正是眼前的女孩做出了她可能连恐惧都克服不了但还是去做了的选择。
老实讲,松田阵平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比起说感谢,还融进了一点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在胸腔里宛若洪潮般正在涌动中的某种情愫。
墨镜将松田阵平心疼的表情遮挡得太完美,再者,松田阵平自己亦是不想继续给女孩已经承受得快要崩溃的负担上再加上一份压力。
最后,他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懒散语调,打破了这阵重新见面后突然缄默的压抑。
“你干嘛这个表情看着我”
句末微微上扬的语气和带着一点沙哑感的声线是他一贯带着点痞气的慵懒。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开了电话亭的门。
然后,他从飞鸟的手中抽出了她刚才一直仅仅抓着的听筒,挂回了电话架。
“打完电话要把电话挂回去,你在发什么呆呢”
飞鸟恍然回过神。
她听着卷发青年那好似在说教小学生的口吻,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哦,松田阵平如果死去后的回溯,他是不会记得“上一次”的经历的。
所以他才会这样一副轻松的模样。
“松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说的吗,中午会来电话亭等我的电话”
飞鸟愣了愣“是哦是我说的”
那是她在“上一次”的前一天晚上,坐在便利店里和松田阵平拉了钩的约定。
虽然只是“前一晚”才发生的事,但飞鸟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在那之后一直到她从楼顶一跃而下的这段时间里,太多的沉重消耗了她太多的心力,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感才让她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比起打电话,我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更让你放心”松田阵平的语气轻佻,好似在说着一件只是随便完成的事。
但事实上他在处理完事件之后赶来,心情亦是紧张又交集。这一次换作他,想要亲眼确认一遍飞鸟的状态。
“是这样没错确实直接看到松田先生要更安心一点”
看着站在眼前安然无恙的松田阵平,飞鸟当然很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她的心底又很失落。
松田阵平在和她提“前一晚”约定的事,果然就是回溯后重复的那段记忆会被抹去了
在电梯井里一起死去的那一次也是如此,回溯之后,他仅仅只记得去医院的任务而不记得炸弹的事。
飞鸟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不论如何,松田阵平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站在楼顶做了那个决定的时候,自己不就已经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了吗
松田阵平垂眸看着女孩那张丧气的小脸突然又提起了精神,他瞬间就看穿了对方的情绪因何而变化。
失落是因为自己“失忆”,重新振作的样子只是因为她一定在心里用“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话安慰了自己。
这种自我排解的安慰,根本没有办法抚平她心底已经刻下的伤痕。
松田阵平亦是叹了口气,随即他抬起手,在女孩的头顶按了按。
没有言多,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
“我回来了。”
时间走过正午的十二点。
飞鸟抓住了按在自己头顶的手腕,她没有抬头,低低地应了一句“嗯,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