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胡乱来到竹林中,沿着蜿蜒小道慢慢走着,七月微风已无燥意,姚夏鼓起勇气,主动问:“是你请大长公主殿下出面的?你……你既也有意,为何等到今日才……”
正想着怎么开口的常岁安大脑空白了一下。
他没请母亲出面,他根本不知母亲今日是为了此事,他正找机会同母亲说呢,谁知母亲竟然已经猜到了……
但这件事全无解释的必要,否则便显得很不尊重人,况且……姚夏她说的是……“也”?
常岁安抬起一只手轻轻挠了下额头,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
姚夏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又小声催问:“我,我问你话呢……”
常岁安从无声傻笑中回神,赶忙才道:“其实我……先前不知你何意,只等着你来挑呢……想着这样一来,省得我胡乱开了口,却害得你从中为难。”
姚夏微微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等着她来挑?他为何觉得她敢来挑他?当是皇太女挑皇夫那种挑法儿吗?可她姚夏何来这样大的排场底气?
常岁安反问她:“你既然……不讨厌我,怎也一直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我家中与你家中这样悬殊……”姚夏也实话实说:“我又拿不准你的心意,自然也怕被笑话呀。”
她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就算不顾自己,也要顾及家中体面的。
况且,真的喜欢一个人,好像是会自卑的,分明她从前也并未觉得自己很差劲。
“我没有很好的家世,也不比堂姊那样出色坚定……”姚夏自我评价着:“性情既不娴静,才学也不出众,样貌么,也仅仅是普普通通。”
相比之下,她喜欢的人就厉害多了,即便不说家世,他自己也十分出色,无论是意志胆识还是战功官职。
她将自己翻箱倒柜,也找不出半分优点,全然不知道究竟要拿什么来配他才好。
所以她只能想着,若实在等不来,待他与旁的女郎定下亲事后,她便收拾好自己的心意,不再心存妄念,好好想想要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普通,况且就算普通又如何……”常岁安认真地说:“你正直,勇敢,良善,又乐观……一见到你便觉得很开心了,这也是很厉害的本领。”
姚夏抬头看他:“所以你也觉得我样貌的确普遍,是吧?”
“……”常岁安脚下险些一绊,停住脚步,赶忙摇头:“你生得也很好看!”
“骗谁呢。”姚夏:“我阅美人无数,自然清楚自己不算什么美人。”
“那……”常岁安弱弱地道:“至多只能说你我眼光不同罢了。”
姚夏:“那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嘛,比不上我的眼光一半好。”
常岁安却很坚定:“我觉得很好。”
姚夏嘴角终于现出一点笑意,继续往前走着。
常岁安跟在她身旁,认真地说:“你不嫌我笨就好了。”
“你哪里笨了。”姚夏:“笨的人打不了这么多胜仗,笨的人才不会觉得自己笨。”
“不,我当真是笨……”常岁安有些惭愧:“我竟未曾想过你的忧虑你的处境。”
他从不以身份与人论高低,便没想过她会因家世悬殊而自疑退却。
常岁安:“此事怪我,我该早些说的。”
“现在也不晚。”姚夏:“我如今觉着,迟些说出来的话才更长久。”
若非如此,他们或许也未必能将心意认得这样明白。
常岁安:“那……”
姚夏:“那……”
二人几乎同时“那”了一声,又同时看向对方。
对上姚夏满含期待欲言又止的眼睛,常岁安立时道:“你先说!”
姚夏:“那你今后面圣……能偶尔带上我吗?”
“……?”常岁安愣了一下,见她还在等自己回答,赶忙做出保证:“自然是能的!”
姚夏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颇有双喜临门之感。
多日的忐忑酸涩之感在这一刻悉数散去,她往前走着,悄悄闭了闭眼睛,偷偷地在心中念着——多谢老天这样厚待,她会做一个很好的人,会要做多多的功德,请务必相信她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懂得惜福的人!
“欸,你说……”心情大好之下,姚夏的表情重新变得生动,人也慢慢恢复了“本性”,她小声问常岁安:“你说陛下和护圣亲王来日生出来的孩子,究竟得有多好看?”
一想到会有那么漂亮的孩子出世……苍天可鉴,若非才发誓要做一个惜福的人,她简直都想赶去投胎了。
当然,也只是想一想,毕竟她的功德还很浅,这样大的运道,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常岁安对“好看”二字没有那样看重,他的关注点在于:“……必然还很聪明,定会是奇才中的奇才。”
说着不免期待:“到时我可以教着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