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少女又纠正道“还有,我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女娃,除夕已过,我十七了。”
见她这般态度,那名教头也不好说出什么难听话,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改口不认账,干脆壮起胆子道“既然常娘子来了,那我等便也直说了”
常岁宁“祝教头请讲,愿闻其详。”
那教头闻言面色一凝,有些意外。
他只是个管着两百人的小教头,在此之前,与这位常娘子仅见过一面而已,对方竟然记得他姓什么他自认生得也并不俊美出众。
一瞬间的意外后,他问“在下斗胆想问常娘子一句,军中有传言,道是主帅与副帅欲着常娘子为练兵总教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常岁宁坦荡点头“虽尚未真正定下,但的确有此打算。”
四下嘈杂,众人反应各异,所以传言是真的
他们军中,当真将要有一位十七岁的女郎做总教头了
这传出去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且不知会招来多少笑话呢
“那我等自然不服”祝教头道“军中十七万余将士,常娘子今日让我一人住口无用,须得让所有人都住口才行”
常岁宁从善如流地点头“有道理,是当如此。为军心统固起见,我若做不到服众,便不宜接下这总教头之职。”
那祝教头皱眉看着她,这女娃不是挺明白,挺能分得清轻重的吗
常岁宁自然是分得清的,所以她才会过来此处。
她即将任总教头一职,虽尚未公布,但不服不满,却是可以预见的。
她杀葛宗与李逸之事,尚有许多人持怀疑态度,更多的人下意识地认为,她有今时的一切,皆是因为她是常阔之女。
军营不比它处,在这远离京师权势倾轧之地,出身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战场和血腥,会将人最原始的本性放大,强弱与胜负,才是最大的服众之法。
上一世,她以皇子身份初入军营时,尚遭到无数质疑,轻视,甚至是隐晦的冷嘲热讽,更何况此刻她是常岁宁,是女子。
若只因她杀了葛宗和李逸,便能叫上下归心,再无半点质疑,就此将她高高捧起,那才是不切实际。
方才阿澈他们将这边的不满之声告知了她,喜儿忿忿,让她不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不必理会,但她不能不理会。
现下只是私下议论,来日或就会演变成内讧、阳奉阴违,若其中藏有他人眼线或包藏祸心者,此事便会成为一把离间军心的好刀。
军心不齐,万事不成。
常岁宁的视线依次看向众人,扬声问“敢问诸位,我若想配得上这总教头之位,当满足何等条件是资质与能力强弱,还是我当生为男子才行”
这话问出口,是有讲究的。
自认强大的男子,在涉及如此问题时,多半不会当面承认是因为男女偏见而全盘否定对方,因为那样会显得他们狭隘闪躲,不够磊落。
无论心里怎么想,出于颜面和好强之心,他们此刻都只会答“当然是前者”
“没错”
“我等并非轻视常娘子,而是总教头一职非同小可,这是对事不对人”
常岁宁点头,开口道“那便先说一说资历,论投军时间长短,我比不过诸位。”
“然而资历二字,向来不能只以时间长短而论,更要看阅历与经验。”
少女看着众人,神情坦然“我有和州守城的经验,更有杀敌的经验,葛宗是我所杀,除州困局是我所破,李逸是我带人追拿擒杀这些战功,便是我的资历。论起这些,诸位比不过我。”
众人神色复杂,一时无言。
他们当中很多人此前跟着李逸或龟缩营中,或行军赶路,甚至都没有正面杀敌的机会。
那道清脆的声音继续说道“沙场之上不同于官场,武将擢升有别于文臣,历来,无名小卒杀敌方将领,而就此封将的先例比比皆是。我所立战功,在诸位眼中,哪怕只是我运道好,可事实如此,我凭此至少可拜五品将,任总教头之职,绰绰有余尔。”
言及此,那少女眉眼间有着少年蓬勃的朝气。
她道“谈罢资历,再说能力强弱,诸位大小教头可知,为何此前并无总教头之职,现下却要着我任此职”
众人下意识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事实上,这女孩子自方才出现,言辞都算得上客气,虽然在自表战功,从容又自信,却并无盛气凌人之感。
也因此,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众人顷刻都变了脸色。
“因为这十七万大军,在诸位的操练之下,如枯木朽株,不堪大用。”
那少女甚至是微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却令人愈发恼火。
那位坐在火堆旁一直没说话,似不屑理会她的方大教头,闻言终于扭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泛着压抑的怒气。
常岁宁也看向他“所以,才需要我来练。”
有教头忍无可忍地冷笑道“常娘子年纪虽小,身量虽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