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此前不识殿下或说了些夸大其词的狂妄玩笑之言”
想到之前那些扯谎吹牛,牛皮破了还不自知的经历,常阔此刻的心情在“恨不能原地去世”与“但又不舍得死”之间来回切换。
常岁宁装湖涂般轻“啊”了一声“不提那些了。”
重提这些,对大家都不好。有些事不适合拿来回忆,否则对所有人都将是一种酷刑。
常阔又干笑几声,笑着擦了擦额角冷汗,如获大赦。
随后,又谨慎地试探问“那往后”
常岁宁“往后您还是我阿爹。”
常阔双手扶在身前大腿上,神态矜持不安“殿下,这不太合适吧”
他来做殿下阿爹,那先皇算什么
抢名分抢到先皇头上合适吗
他家祖坟里埋着的老祖宗们,在下头还能安息吗
诛九族这种事,在地府不知是个什么说法会祸及老祖宗吗
如此思来,此等福气,似乎已不属于祖坟冒青烟的范畴之列了,这青烟已是青中带红,红到发紫再这样下去,他怕祖坟会炸。
常阔很担心自家祖坟会不堪重负。
“怎不合适呢,无绝说,当年是你将我一块遗骨带回,方得设下此阵。”常岁宁的视线落在他那条伤残的腿上“我认你做阿爹,给你养老,再合适不过了。”
常阔闻言心潮涌动,他承认他拥有一些甘冒祖坟爆炸之险也想满足的虚荣心态。
对不起了祖坟,他真的很想体验一下这种无比虚荣被人嫉妒的人生
心潮很澎湃,言辞很委婉“殿下身怀这样的惊天秘密是该小心谨慎,既如此,属下便先斗胆配合殿下一二”
常岁宁笑着点头“好。”
常阔想了想,又问“那圣人那边,殿下是何打算”
“我与她,脾性不投。”少女的声音很平澹“无恩也无怨,只做陌路人,各行其道即可。”
怨恨吗不至于。
对方亏欠她吗在常岁宁看来也没有。
有生恩在前,明后纵从她这里得到许多,却也并不欠她。而她也以一切偿还了对方生恩,故而她亦不欠明后。
既互不相欠,她便也不需要对方口中的弥补补偿,再续母女前缘什么的,不适用于二人之间。
常阔听得出,这简简单单的“脾性不投”四字中,藏有无法调和,也不必调和的东西。
常阔温声道“那属下定帮您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在她面前或是守不住了,她大致已经猜到了。”常岁宁透过开了一道细缝的窗灵看向院中积雪,有一只家雀儿在雪中觅食,忽然被树上掉落的积雪所惊,扑闪着翅膀飞离。
她手中捧着温热的茶盏,语气很轻松很舒展“但也无妨,她如今已左右不了我了。”
或许日后仍会有诸多枷锁加诸她身,或来自明后,或来自同样高高在上的他人,或来自不受控制的时局。
而放眼远处,正如和州,时局倾覆之下,天下江山万千子民,也皆是她,皆会沦为被他人被权势左右之物。
但她永远不会妥协,她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救自己救她大盛江山子民于水火。
她有此决心断不会更改,她也会让自己尽早拥有与此等决心匹配的能力。
常阔陪着少女一同看向窗外积雪,好一会儿,才询问“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常岁宁回过头来,笑问他“不是说好先定和州,再去收拾李逸吗”
现如今第一件事已经做成了,便该准备第二件了。
常阔也露出笑意“好,那待处理罢和州之事,咱们便动身。”
常岁宁点头。
看着那张年少的面孔,常阔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殿下可觉得属下老了,无用了”
“放眼大盛,如今能提得动斩岫的又有几个你手握斩岫尚能运刀自如,何谈老字”常岁宁道“待哪日提不动刀了,再说这个字不迟。”
常阔原本略有些颓然失落的身形无声坐直了些,笑了一下“可属下这头发都花白了”
“老师年近七十,满头已近挑不出一根乌发,尚能升官呢。”常岁宁注视着他,神色全然不作假“再者,当真老了又如何年老一岁,阅历也随着长上一岁,需放眼多看长处才对。”
常阔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也对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正是此理了,阿爹怕还不知,荣王府看中了阿爹,为了求才,李录在我与阿兄身上前前后后使了多少手段。”
常阔换上正色“还有此等事”
常岁宁便将此中详细也一概说了。
常阔锁起眉头“看来荣王府也不算安分日后还须多加提防留神。”
父女二人在房中长谈许久,其间金副将令人送了饭菜过来,二人边吃边说,嘴也没闲下来过。
饭后,搁下碗快时,常阔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话说回来崔大都督他,是不是也知晓天女塔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