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焕最近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
把江耀托付给温岭西的次数太多了,江一焕十分不好意思。
温岭西虽然与他们家是熟识,但温岭西自己也是要上门诊的。精神卫生中心也毕竟不是托管所。
因此江一焕开始尝试,让江耀留在家里。
家里毕竟还有个保姆。
江耀这些天来病情的好转,让江一焕非常感动。他甚至怀疑儿子是否其实已经明白了母亲去世的事情,所以一下子成长了这么多。
不过,徐静娴的事,在江一焕心里始终是一根刺。
他希望等真相水落石出,再和儿子讨论这个话题。
这天,江一焕又要出门。早上的时候江一焕就对保姆阿姨千叮咛万祝福,千万不要在他回来之前,让江耀一个人出门。
上次买麻辣烫那件事,虽然证明了江耀已经有独自出门的能力,但江一焕就怕个万一。
毕竟江耀曾经失踪过。这种事情万一再次发生,江一焕都不知道死后如何向妻子交代。
新来的保姆阿姨姓王,是个动作麻利,身材壮硕的中年女人。
“你放心江教授我一定把小江照顾得好好的等你回来”王阿姨的手搭在江耀肩膀上,送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出门,“你就放心地去吧”
江一焕还是有些不放心,人都已经走出门了,又折回来,叮嘱江耀“要听阿姨的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乱跑了。”
“嗯。”江耀点点头。
江一焕出门了。
王阿姨把大门一锁,转身对江耀道“行啦小江,你进去吧。阿姨要打扫卫生啦”
江耀就去院子里,找出画架,搬了小凳子坐下来。
这是他在家里的主要娱乐活动之一。
自闭症患者都会有刻板仪式行为。江耀的仪式行为,就是观察植物和昆虫。他可以一动不动地坐在花园里,盯着花圃一下午。
后来母亲就让他试着把观察到的东西画下来,意外发现了他的绘画天赋。
江耀没有系统学习过绘画。他的天赋表现在对色彩的运用。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很难看出他到底在画什么,但他在画布上涂抹的颜料,以一种奇异的和谐感彼此融合。色彩饱满,色调明亮,旁人看了总会惊喜
原来这就是自闭症患者的内心世界吗
他心里的色彩,居然这么丰富吗
可惜,自从庭院神隐事件以来,母亲就很少让他画画了。
母亲似乎把绘画和他的失踪联系在一起。每次看到画架,都仿佛在提醒母亲,你儿子是在你眼皮底下失踪的,是因为你没看好他
因此,此时的画架上已经积了些灰尘。
这画架是江一焕昨天从仓库里翻出来的,为的就是自己出差的时候江耀不至于太无聊到处乱跑。
颜料、画笔,也都仔细清洗过。他的父亲治学严谨,对待生活也同样严瑾。
江耀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阳光暖暖地撒在头顶,浑身骨头都晒得懒洋洋的。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仔细听仿佛还能听到茎条生长、枝叶展开的细微响动。
江耀开始作画。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响动,是王阿姨在扫地、拖地、搬动家具。
有时候拖把撞到家具腿,发出哐的一下巨响。江耀总会被惊得一跳。
转头一看,总能看到家具被蹭去一块漆。
等江耀画得差不多了,王阿姨走过来,问他画了什么。
江耀转过头去,看着她。并不说话。
王阿姨许久等不到回答,才想起来这家的小主人不太正常。只好悻悻走了。
她边走边把湿漉漉的手在棉布围裙上擦着,嘴里嘀嘀咕咕。
“真的是弱智啊”
心里的人似有不悦。
江耀的视线,却落在王阿姨微微鼓起的裤兜里。
裤兜隐约露出老旧木雕的一角。似乎是圣伯纳书房里的古董收藏。
傍晚时候,王阿姨过来问江耀晚饭吃什么。
“吃不吃方便面”王阿姨笑容满面,“阿姨煮的泡面可香了方便面吃过吧好吃的”
江耀看着她,没有应答。
王阿姨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她笑嘻嘻地伸出手,想在江耀脸上捏一把。
江耀别过脸躲开了。
王阿姨也不生气,说“那就吃泡面了啊。”
说着就回了厨房。
这个阿姨不行。
心里的声音已经有了些怒气。
得赶紧换掉。
江一焕要第二天才能回来。因此晚上家里仍旧只有江耀和王阿姨两个人。
吃过晚饭后,江耀就回到楼上去。
洗完澡躺在床上,江耀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眠。
想去书房看看
心里的声音问。
江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