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无言以对。
刘彻不能提, 一说这事就不由地想起他的精兵,心疼的难受。
“他们还跟母后说什么了”刘彻好奇地问。
太后想也没想就说“没人说什么。”
“呵”刘彻似笑非笑,“那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太后脸热, 甚至感觉到了疼。她不好继续下去,索性说别的, “廷尉有没有说怎么处置李广”
“廷尉认为损失重大,应当斩首。”
太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像是想支持又像有什么顾虑。
“皇帝怎么想的”
当街腰斩也不能泄刘彻心头之恨。然而刘彻是皇帝, 还没到六七十岁老糊涂的时候, 他正值壮年,清醒又理智,看得深远,纵然卫青天生的将才,也不能指望他一个。李广败了就杀, 以后卫青病了或受伤, 谁还敢出兵匈奴。
得给大汉留几个人才,他也得给卫青留几个副手。
刘彻还想到一层, 人的忘性大,李广死了,过几年某些人又会推出第二个“李广”。他们舍得子侄,刘彻不舍得他的精兵。李广活着,功勋世家绝不敢再次尝试。
“李广为大汉辛辛苦苦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贬为庶人吧。”
太后诧异, 这可不像皇帝一贯作风。
“母后认为该如何处置”刘彻看出她的异样。
太后试探着说出, 论罪当斩。
“人道七十古来稀。他快六十了,就是不杀他也没几年好活。何必呢。”刘彻摇了摇头,“为了他朕变成一个嗜杀的皇帝, 不好,不好。”
这才是她儿子啊。她就说不可能只是想宽恕李广。
“哀家老了,以后宣室的事哀家不管了。”太后叹了一口气。
刘彻这次懒得敷衍,儿子年幼,还得母后指点。
几日后太后的人依然在宣室,刘彻便知道他母亲这次也是说说而已。
九月大朝,廷尉呈上关于李广等兵将的奏章,刘彻当庭批阅,除了把“当斩”改为贬为庶民,其他人维持原判交给小黄门。
小黄门递到廷尉手中,朝堂之上又变成菜市场。这次不再是为了领兵者争执,而是各抒己见,目的却只有一个,李广当斩。这次依然没有三公九卿。
位列三公九卿的除了听话的就是人精。人精知道皇帝尚未决定,询问众臣意见的时候可以说两句。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容不得他们置喙。听话如丞相,如公孙贺,商讨政事的时候都不敢跟皇帝反着来。何况奏章批好了。
话说回来,刘彻不痛快,身为臣子的别想痛快。
刘彻托着下巴越过三公九卿十二人朝后看,点出嗓门最大的那位。那位是上大夫,出列后很坚持,李广当斩。
汲黯耿直地附和,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刘彻翻开被他压下来的联名奏章,上面没有汲黯的名。刘彻想起来了,他和公孙弘一个德行,主和。卫青三战三胜好像也没得到他另眼相待。
刘彻抬手把那本奏章摔到上大夫身上。
如今的奏章不再是竹简而是纸,纸铺开,上大夫捡起来不想看也看到他的名,顿时脸红了白白了红,煞是可怜。
刘彻不假辞色,“传下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多了许多张大红脸。但有的人能屈能伸,捧着奏章认错,举荐卫青,为牺牲的兵将报仇。
刘彻差点没冷笑出声,这时候想起卫青,早干什么去了。
“朕也想用卫青。四年三战,两次带兵长驱直入,卫青看似无恙,孩子都快出生了,可他经不起来回近两个月长途奔袭。太医说得休养个一两年才可领兵。”刘彻长吁短叹,一脸烦躁,“不然朕为何叫李广领兵”停顿一下,“收到匈奴侵扰边关的消息时,朕很后悔张贴招兵告示。”
健忘的众人这才想起六七月份皇帝很不想用李广,他们没少背地里骂皇帝“任人唯亲”。可是能屈能伸的那位可以向帝王认错,绝不承认让他是当初迫使皇帝用李广的人其中一个。
那人不再言语,默默退下。
刘彻抬抬手表示散朝。
三公九卿当中有人还有事,可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骂。其他人不敢吭声,众人只能任由皇帝迤迤然走人。
众臣出了宣室正殿,大部分人朝公孙贺走去,询问卫青哪儿伤着了。
公孙贺哪知道,他快半年没见过卫青了。
主父偃认为匈奴袭扰边关的时候,皇帝推三阻四是真不想打。最少今年不想。最终用李广,其一没想到他能败成那样,毕竟皇帝不止一次提到匈奴有重兵,出关后须谨慎。其二也存了赌气的成分,被那份联名奏章气的。不然真想出兵的话,纵观朝野还有谁能比卫青更合适。
皇帝要是实话实说,死了子侄的官吏不敢埋怨他,却敢恨卫青谁叫他不毛遂自荐同李广争到底的呢。偏偏朝中能用的大将只有卫青一根独苗苗,又是他小舅子,皇帝哪不舍得把他推出来。
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