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初太皇太后病重到如今总共有多少人拜访过他。
兄弟二人记不清了,只记得得有七八拨人。
卫媼震惊“他们找你做什么”
“他们知道陛下曾带人去秦岭拉过我种的红薯,也知道陛下每年秋都会去秦岭打猎,希望我见着陛下帮他们美言几句。”
卫媼“你帮他们说好话,陛下就会重用他们”
“我乃长公主舅父,只凭陛下那么喜欢长公主,也会见见我推荐的人。可我一个种地的,又不需要依附别人过活,有必要给自己揽这么多事吗”
卫媼觉着没必要。
卫孺反而不这样认为,盖因公孙贺家中也有几个门客。
去年卫孺被卫长君好一通训斥,导致她不太敢表达自己的看法,只道听别人讲向陛下举荐人才或养士都可以获得好名声。
卫长君也直接问“听公孙贺说的”
卫孺脸色微变,盖因她真听公孙贺说过。
卫长君板起脸正色道“回去见到公孙贺叫他把家里的门客都打发了。他已经娶了卫夫人长姊,还需要什么好名声还是他想比陛下名声响亮”
卫孺脸色煞白,吓得结结巴巴,“大大兄,他不是”
卫长君眼神制止她说下去,“他乃陛下心腹之臣,他有几斤几两,什么德行,陛下不比他自己清楚”
此言一出,卫孺说不下去。
卫媼禁不住说“你大兄说得对。咱又不指望通过孝廉做官。你大兄想当官跟陛下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养那些人又不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
卫长君“听听。枉你们比阿母年轻,脑子比她活,都不如她看得明白。告诉公孙贺和陈掌,有工夫多琢磨琢磨陛下交代的事,少跟那些子不上不下的人把酒言欢结党营私。”
姊妹二人赶忙低头称“诺”。
卫长君转向两个弟弟,“不用我再说了吧”
兄弟二人赶紧表示他们记下了。
卫长君叫两个妹妹帮他们归置归置衣物,然后对卫媼道“阿母,家里还有一头去年养的公羊。改日叫仲卿驾车带你过去,住到立冬再回来。”
秋天的秦岭风凉的刺骨,冬天的风如刀子。秦岭也没有熟悉的邻居,离女儿也远,不论进宫探望卫子夫,还是卫孺和卫少儿过来陪她都不方便。
卫媼想了又想觉着她到秦岭长子还得照顾她的喜好,“我就不去了。天冷了,仲卿也不能回回去你那儿,我在家他回来也能踏踏实实吃顿饭。”
卫长君前世父母也不喜欢跟儿女住,嫌到城里跟坐牢似的,不如老家舒坦,吃饭都有人唠嗑。如今卫长君在乡下,可城里的情况跟他前世农村差不多,前后左右邻居都熟,离东市近买菜买肉也方便。
“那你在家该吃吃该喝喝。秋冬是进补的好时节,三两天买几斤羊肉,你和两个老奴做着吃。她们身体好,咱们也省得再去东市买奴。不是钱的问题,不知秉性有可能给咱家招来灾祸。”
卫媼连连点头,“我懂。以前在平阳侯府听公主数落过侯爷别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今年陛下又赏我百金,我给您留五十金。身体不适就请医者。有什么事您不方便出面,就找陈掌和公孙贺。他们娶了您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您女儿在他们家伺候公婆,他们孝顺伺候您也是应该的。”
卫媼总觉着长子把她当小孩,忍不住笑了“咱家又不是以前,谁敢为难我。”
这倒也是。
卫媼病了或者出点别的事,左右邻居也会争先恐后帮忙。
卫长君转向两个妹妹,“他们若是不以为意,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此话令二人心里没底。然而更令姊妹二人意外的是她们搬出“卫长君”,公孙贺和陈掌不止把家里人打发了,还跟狐朋狗友断了来往。
话说回来,卫青不能确定他大兄何时回秦岭,休沐那日刘彻叫卫青回家看看,他在宫里等着。刘彻是个接地气的帝王,喜欢听一些市井趣事。下午郭舍人、东方朔回来陪他玩耍,照旧把他们听说的事讲给刘彻听。
以前刘彻就知道公孙贺养士。刘彻不喜。听说他家只有几个门客,刘彻就没表示过不满。突然之间一个不留,刘彻直觉发生了什么,叫东方朔出去打听打听。
东方朔无功而返。翌日卫青进宫禀告他大兄回去好几天了。刘彻趁机问他知不知道卫孺和卫少儿家中出什么事了。
卫青不知道,但一听说“养士”他就知道了。昨晚用饭时他母亲卫媼同他念叨过。卫青盲目相信卫长君,不怕刘彻知道,便直言“大兄觉着没必要养那些人。”
“你大兄”刘彻大为诧异。
卫青“臣也觉着没必要。臣为陛下做事,陛下吩咐臣做什么,臣去做就行了,何须养士”
刘彻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以往连他亲舅舅田蚡都不以为意,导致年轻的帝王觉着天下没人懂他,他就是一孤家寡人。忽然听到不止一个,刘彻宛如他乡遇故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道三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