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雪的冷风却还在刮,呜咽作响。
仇不语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轻车熟路地拐过大片断壁残垣,走向冷宫里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旁边。
守在门口的问雪正好同婢女出来,连忙道“殿下,嬷嬷方才醒了,已经喝完药,如今正在歇息。”
“嗯。”
仇不语点点头,推门而入。
室内很暗,因为常年住着病人的缘故,总是萦绕着一股沉疴药气,不大好闻。
仇不语先瞧了眼炭盆,见里面的炭火又要不够了,便推门让问雪拿银子去内务处再打点炭回来。每回冬天宫里分给他的炭总是不够量,往年还好,但今年特别的冷,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冷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嬷嬷早就醒了,如今睁开眼,正好瞧见他,忽然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容,拍着旁边的床“坐、坐”
嬷嬷早已年迈,脸上还烫着死奴的伤疤。
在南烬国,这样的标记不仅是耻辱,一旦被烫上,就得酷刑伺候,折磨至死。若要被宫里人瞧见,便是小命不保。不仅活不下去,连私藏死奴的仇不语也得跟着遭罪。
“好,我坐下了,阿母您先歇着。”仇不语无奈地坐在床边。
奈何嬷嬷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苍老枯槁的手指在空中画画般,拍着手止不住地笑,从干枯的嘴角留下涎水。
少年熟练地拿起长帕,小心翼翼地为嬷嬷擦拭干净,又拍着她的脊背,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阿母,喝药了。”
嬷嬷虽然已经痴傻,但却十分听他的话。仇不语说让她喝药,她就当真乖乖喝了一大碗,不喊苦也不喊累,安静地靠在床边。
仇不语便坐在床边,同他说话。
他讲的大多是些平日里自己遇到的趣事。但又因为他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于是不得已只能找些日常话题。
“数月前宫中来了位帝师。据说曾经蒙受仙家点化,是个备受重视的大人物。之前一直因为各种缘由未能见到,今天才得以一见。”
仇不语想起方才在宫前的惊鸿一瞥“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严厉不乏温和,但实际是位冷酷的人。”
仇不语为了挣药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学和沧澜学府。再加上帝师平日并不授课,只偶尔莅临指导。所以对这位帝师,他几乎没有印象,真要算的话,今天还是第一回得见。
帝师最初宣皇子觐见的时候,仇帝下旨要皇子们在帝师宫前跪迎,但四皇子正好要借他的策论集,为了赚那几两银子,仇不语直接就没去。好在他惯来在宫中也算个透明人,也无人在意他的抗旨。
后来在沧澜学府里,仇不语向来遮掩实力,潦草应对,后来才听说帝师在旁观看。算来想去方才天寒地冻里,才算真正见到,还跪了一炷香,膝盖现在还有些麻。
“今天在帝师宫门口跪了很久,不过赚到了两百两银子。”
实在没有话题,仇不语只好开始算账“上回收入二十两银子,全部拿去抓药,上回还有点盈余,可能买点好的炭火,账面上暂时还有多”
遗憾的是,嬷嬷仍旧是那副眼眸浑浊,呆呆愣愣的模样,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仇不语早已习惯,此刻也不觉得丧气。
煎煮的药里本来就带了安神成分。很快,药效上来后,嬷嬷扛不住病体虚弱,再度沉沉睡去。
仇不语轻轻为她捻好被角“您会好起来的。”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十分认真,仿佛并不是在许愿,而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必定会发生的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走出房门,示意外面搬炭回来的问雪进去添炭。
寒风呼啸里,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眸沉寂。
方才那些沉着腐朽死气的味道也在寒风中渐渐消去。
他能感知情绪,便能悄然察觉死亡的降临。
这样罕见珍贵,闻所未闻的天赋并没有给他带来便利,反倒如同诅咒那般如影随形,要他窥见丑陋人心,也要他意识到自己的羸弱。
问雪重新出来后,仇不语拦住他,将方才从仇扬耳那里得来的银钱递过去“去太医院寻位御医,复述一遍病症,尽量开张新药方。注意,千万莫要走漏了风声。”
问雪接过钱“是,殿下。”
“弟子认为七皇弟并非那种会无缘无故抄袭他人作业的人。”
等到仇泓之离开,原昭月仍旧垂眸思索,垂着的手在椅背上轻点。
她本是仙界神女,接了辅佐明君,一统天下的任务,下凡历劫。
凡界战乱多年,生灵涂炭,冤魂众多。鬼官不堪其扰,上书仙界,想要仙人培养明君,还四海清明,于是天帝下旨派来了原昭月。
下凡历劫,本就磨难重重,九死一生。只有完成历劫,才能回归仙界。所以下凡后,原昭月目的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