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像今天这样冷,冷到手脚冰凉,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她开着车,带江湛回巴黎的住所,却在半路停在一幢标准哥特式建筑前,透过车窗,她看着建筑前的台阶微微出神。
江湛没有出声打扰她。
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到一片陌生的土地打拼,倪优出国的前几年有多辛苦,江湛其实能预想得到,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想要在群星环绕的巴黎站稳脚跟,davis在倪优身边充当着怎样的角色,他也能想象得到。
江湛曾经无比庆幸肚子里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如果放在几年前,倪优事业上升期怀孕,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留下来还是个未知数,但如今倪优名利双收,七年前来到巴黎追求的一切都握在了手里,不需要为了事业和孩子两相为难。
但现在,他似乎庆幸得有些早。
我是绝对不会为了davis的一场秀,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的江湛坐在副驾驶上郁闷地想。
做人就是要自私一些。
他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说不定未来还是他和倪优之间唯一的血脉,独苗苗。
这几天他的吃穿住行哪一项不是慎重再慎重,为了孩子,做瑜伽,补营养,他连门都没怎么出过,就怕孩子还不稳定,得在家好好安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让他穿着高跟鞋,在那么光滑的地板上走秀,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往年来多少模特在秀场摔了的,他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点意外,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湛少见地没有宽慰倪优。
回到下榻的酒店,劳累奔波了一天的江湛洗漱后早早上床休息,头刚沾枕头,睡意席卷而来,倪优见他睡熟将房间里的灯光了,躺在他身侧,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全是davis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凌晨三点,江湛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怀孕之后,也许是体质原因,半夜他总会被惊醒好几次,但今晚太过疲惫,醒后不过三秒,眼皮重得根本抬不起来,睡眼惺忪调整睡姿,下意识将手搭在枕边人的身上。
但他搭了个空。
江湛睡意瞬间全无。
他茫然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不见倪优的人影,起身朝房间外走去。
没开灯,微弱月光从阳台洒进客厅里,倪优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上,她双手手肘闲闲搭在阳台栅栏上,一点火星出现在她指尖。
“倪优。”
背对着江湛的背影一怔,倪优下意识将指尖燃着的烟蒂摁熄,回头看向江湛。
“你在干什么”
“别过来,”倪优无奈叹了口气,“有烟气。”
江湛眉心紧皱,“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倪优站在冷风中,静静等待着自己身上的烟气消散,片刻后走进屋内,将彻底熄灭的烟蒂扔进烟灰缸中,脱了身上的外套,她含糊其辞解释道“很久没抽过了,前几年压力太大,抽过几回,怎么起来了睡不着吗”
江湛紧紧盯着桌上的烟灰缸,他有一肚子想说的话,此刻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倪优抽烟。
他从来不知道倪优会抽烟。
冗长的沉默间,倪优走了过来。
“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江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床,黑暗里,他听着枕边平稳的呼吸声,看着枕边人沉睡的轮廓,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离倪优好远。
在还没和倪优结婚的时候,江湛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倪优答应嫁给他,他愿意把心掏出来给她,只要是倪优想要的,他都会送到倪优的面前。
后来他果然和倪优结婚了,倪优每天一如既往地冷着脸,他知道这只是倪优的习惯使然,但他还是在想,只要倪优高兴,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总是标榜着自己有多爱倪优,但事实却是,在倪优最辛苦的那些年,最需要他的那些年里,他只能站在大洋彼岸无能为力,向着电话诉说着“我好想你”。
他什么都没有替倪优做过。
“你睡了吗”
“快睡了,怎么了”
“你希望我去参加davis的大秀吗”
倪优睁开眼睛。
昨晚倪优已经从助理和医生那得知了davis的病情。
“江湛。”
“davis确实是我很重要的一位老师,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如果今天怀孕的是我,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他完成他人生中最后一场大秀,但你不一样,江湛,你没有任何走秀经验,就连高跟鞋也是临时抱佛脚学会的,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我们一个月的孩子,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她站在医院楼道口,沉默看着楼下光秃秃的树干。
“davis,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江湛说道“好吧,那我不问了。”
“当然可以。”
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