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聆没想到自己的眼泪能在地面流成一条小河。

她蹲在河边止不住打嗝,圆圆的球不时鼓动一下，像心脏一样。

蜘蛛扛了条毛巾过来，祝华天展开大毛巾，抱婴儿一样将她仔细裹好抱了起来。

“乖,不哭了。”

祝聆盯着他的脸,很奇异的,祝华天竟然还像二十多年前离开前一样年轻,他长得不算多英俊，但一双眼睛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深邃幽静还带着温柔。

祝聆看着看着，刚停下的眼泪又往外冒，全都沾在了毛巾上。

“你是活的么”祝聆用力挣出毛巾想要再触碰他一下,“这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祝华天将手放在她脑袋上，祝聆感受片刻，是温热的，还能轻轻听到从手腕处传来的细微跳动声，是真人，不是仿真机器人。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尽管已经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到父母离开的原因了，她还是想亲自问一声为什么,他们没有想过要带自己一起走么

“对不起。”祝华天叹息一声，“当时你还太小了，留下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再见面能弥补缺失的这二十多年么你们知道我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么我好多次都觉得,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太孤独了太累了,没有活着的价值,因为我是被抛弃的，没有人会爱我，也不会有人在乎我。”

每次去医院的时候祝聆都想过算了,就这么算了，每天担忧钱担忧工作担忧生活的日子没有任何希望，她去过河边也去过天台，可最终还是因为不甘心没有跳下去。

她不知道怎么爱别人，也没有被人爱过，不知道亲人间情侣间到底该怎么相处。所以找到贺因的时候她很开心，这只是个机器人，不会离开她更不会抛弃她。

祝聆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怨言了，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又没办法平静下来，有一肚子委屈想要发泄。

祝华天没说话，隔着毛巾轻轻拍着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蜘蛛安静地趴在脚边听着，在祝聆发出质问的时候，它顺着男人的脚背爬了上来，最后站在男人肩膀上看着祝聆，朝她吐了两条丝。

祝聆慢慢冷静下来，她擦干净身上的泪珠，发现至始至终都只看到祝华天一个人，她努力挺起身体问“妈妈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祝华天抱着她在宽广的大厅地转了一圈道“她就在这里，但她现在在睡觉。”

祝聆瞬间反应过来，大厅角落放的那些石头，妈妈就有可能是其中一个。

她从祝华天怀里猛地跳下来，在地上滑了一截，随后迅速弹跳起来，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块石头边，用身体跟它触碰了一下，这块石头质地坚硬，隐隐泛着碎银，相当好看，她碰到的时候有种很奇妙的感觉。祝聆猛地瞪大眼睛“是这个这个是妈妈”

祝华天没有点头，只是道“你再看看”

难道猜错了祝聆又跑去另外一块石头前蹭了蹭，这一块是金色的，可能是某种铜矿，她靠上去，仍旧是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但祝华天仍旧让她再看看。

于是祝聆蹦来蹦去，很快将七八块石头全都看完了，每一块石头都不一样，但每一块给她的感觉都一模一样。

总不能每一个都是妈妈。

祝聆有点傻眼“这，你确定她真的在这里”

“我确定，你猜到是哪个了么”

祝聆苦恼地左右看着，最后不确定地道“总不能全部都是吧”

祝华天笑了起来“真聪明，你猜对了。”

“啊为什么妈妈分成八块了”

蜘蛛似乎发出了呲呲声，祝聆看去，发现它正在吐丝。

祝聆这才发现自己说话有歧义，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分成这么多份，那妈妈还活着么

见她似乎真的不太明白，祝华天解释道“镓族有金属一样的特性，可以将身体分开，一个意识操控两个身体，但身体不能分开太远，普通镓族最多也只能分开两个。但你妈妈不太一样，她可以将自己分成很多分，也能离开远一些。”

祝聆在被那只巨大的鸟抓住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为什么会有鸟抓一块石头，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母亲。

“所以那些人收集石头其实也是想抓住妈妈”

“对，有这个原因。”

“她什么时候能醒”祝聆靠近一块石头和它贴贴，这样亲近的感觉舒服，真像是被母亲抱住时一样。

正这么想着，她就感觉一双手臂抱住了自己。

祝聆仰头，发现靠着的这块石头竟然真的变成了人形，她也正被人抱在怀里。

“妈妈”

“聆聆。”

祝聆呆呆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先前对着祝华天出口的抱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这么被人抱着她都感觉无比幸福了，什么抱怨心酸全都抛之脑后。

“妈妈，我终于见到你了。”

“抱歉聆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