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孤岛也不再寒冷了。
大约是得到了她的保证,接下来几天,小奶啾铆足了劲孵蛋,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带各种新鲜瓜果和食物回来。
但泽尔修斯是真的没什么孵蛋天赋,身上的污染又很多,每次孵蛋总要孵碎几个,好在他认定的崽崽蛋一直没碎,还肥了好几圈,苏落落一只手已经抱不下了。
她有尝试让泽尔修斯不要相信那个所谓的父神,告诉他海水里的不是力量而是污染,可小奶啾在这一件事上格外固执,还让她看了轮回镜,问她未来的他是不是身上长满了漂亮的兽纹。
苏落落心想确实是一身兽纹,但是并不漂亮。
于是小奶啾就说他再吸收一些力量,等到三百岁那天就不吸收了。
苏落落拗不过他,只好在他三百岁生日那天起了个大早,从空间里凑齐了材料,打算给他做一个蛋糕提醒提醒他。
这里没有烤箱,苏落落只能用空间里密封的蛋糕胚当底,将奶油一层层涂上去,花了不少功夫画了一幅泽尔修斯能看懂的简笔画。
将最后一笔圈好,苏落落看着这个四寸的小蛋糕,心想这么点大那只啾一口就能吃完,要不然再做一个反正时间还早。
她正想着,听见外头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天色瞬暗,暴雨倾盆。
苏落落已经习惯了海岛上变幻莫测的气候,上前想将木门关上,指尖却忽地穿透了木门。
苏落落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银环,上头的冷纹还有三道,不应该现在就要走了才对。
她不死心,又试着去关门,还是摸不到木门。
不止是木门,就连泽尔修斯送给她的漂亮石头和羽毛也摸不到了。
苏落落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要走了。
可是泽尔修斯那么期盼这个生日,还说今天会早点回来带她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她不想现在就走。
趁着时空溯流尚未出现,苏落落转身跑进了雨幕中,她想再看一眼泽尔修斯,当面同他告别。
苏落落出了巢穴才发现整座海岛的气候都很奇怪,四周下着暴雨,海上酝酿起了风暴,中央的神殿附近却越来越热,天边燃起了红霞,像赤红的烈阳纹路。
她一路狂奔,来到神殿脚下,看见洁白的台阶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上头浅浅的银纹全都消散殆尽,仿佛全都融入了另一只啾的血液之中。
苏落落飘进了神殿,站在血色铸就的大殿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直面泽尔修斯的痛苦
数不清的光团连接着纯白的晶墙,源源不断的污染从光团另一端输送而来,落在了大殿中央摇摇欲坠的小少年身上。
他坐在嵌满了宝石的王座上,血液在燃烧,狰狞的兽纹从冕服下慢慢攀爬,漂亮的小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污染浸入了他的体内,又变回了纯粹的力量,消失在了光团之后。
苏落落不是傻子,她忽然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塔兰奶奶曾经提起过的纯白之池,那是兽人们信仰纯白之神后能得到的最大的好处。
在纯白之池中,兽人可以洗去全身的污染,重新恢复健康。
以前,她觉得信仰纯白之神并非没有好处,甚至想过或许可以让泽尔修斯进纯白之池洗涤一番。
可现在,看着疼到面色苍白的小奶啾,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什么父神,什么纯白之池,什么洗涤,无数兽人恢复健康的代价,是泽尔修斯一身的伤痕和血泪。
苏落落心口绞痛,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她呼吸急促,听见泽尔修斯轻轻开口唤了一声父神。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却很明亮,“今天是约定好的最后一天。”
“您说过,只要吸收一百年的力量,我就变得强大,长出翅膀,离开这儿。”
他双眸望向苏落落所在的方向,略圆的凤眸里满含期待,终究没将心里所想说出口。
可神殿却连他这样的请求都容不下,神灵暴怒,大殿“轰隆隆”地震颤,无数光团震怒一般裹挟着庞大的污染狠狠砸下。
晶石碎裂,苏落落看见一只无形的大掌捏碎了神殿,直直朝泽尔修斯拍下。
“当心”
她拼尽全力地大喊,试图替他挡住这致命一击。
手环上的银色冷纹剧烈震颤,三道冷纹转瞬即逝,像一个透明的防护罩,挡住了苏落落的灵体。
无形的手掌拍在防护罩上,微微凝滞,用力落下。
砰
火光冲天而起,同暴雨交织,化成了漫天的水汽。
苏落落眼前全是烧不尽的烈火,她的身形变得半透明,看见泽尔修斯愣怔地站在原地,一身整洁的冕服终于变得破破烂烂的,权杖和王冠化成了可笑的碎片。
他浑身都是血,骨头和血肉都在燃烧。
无数伪装成“力量”的污染连同诅咒灼烧着他的兽纹,如同一团团燃不尽的烈火,啃噬着他支离破碎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