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漫无边际的黑暗仍未有半点退却,甚至因为失却了主人,倒有天地相接的趋势。
在被流沙充斥的一小片荒野之中,江枫胸前的透体伤痕,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仍然没有半点复原的迹象,这里已经远离那处小型的三阶灵地,纵使偶尔的灵力乱流有些能拂过此间,但也无法被轻易捕获,更没法被已经重伤的江枫吸收。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道俏丽的身影,正昏迷沉眠着,姿势不甚雅观的躺在流沙之中,她的前胸略有起伏,但伤及本源的伤势让其无法轻易醒来。而在更远的地方,一道颈部插着锐利短矛的身影,已经变得僵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弹性。
肆虐的乱流吹过,不少细沙随风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已经逐渐变成一处不浅的沙坑,又一阵足以吹动小块乱石的劲风刮来,江枫原本矗立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站立,像块僵直的木头一般,倒在还算松软的流沙上,他腰间的诸多法器,也因此呈现出来。
“枭纹铜钟魂蛊”之上,点点流光渐渐汇聚,随即便自动激发,那道被江枫当作魂灵消耗牺牲的影子,陡然浮现在他的身侧,原本黑的表面,竟然宛若木器脱落了清漆一般,变得灰白斑驳,在其不算精致细腻的手臂之上,尤为明显。
那影子在附近徘徊了片刻,似乎在寻找可用的物事,但荒芜空乏的所在,让它虚幻而又真实的身影略有抖动,随即,一道银白的光芒从它的身上隐隐浮现,随即连同它的本体,一同融入到江枫体内。
空冥之中,江枫的意识渐渐苏醒,他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莫名的空旷所在,那里有着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台阶,正如自己突破地级时所见的一般,周围静籁的黑暗之中,似有十几名窥视的身影,但当他抬头时,却发现无法瞥见他们的真容,于是,他便大声呐喊起来,希望吸引他们的注意,但除了心中的阵阵回响,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伸出双手,却发现两只手可以自由穿插,毫无障碍,仿若虚无一般,他急了,奔跑起来,向着一轮不算明亮的赤日狂奔,却发现这里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
他干脆停了下来,就这样坐在那里,心中无喜无悲,也丝毫不避讳那些暗夜里窥视的目光,心神俱守,天人合一,直到感知到自己虚无的身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他没有睁眼,蓦然感到一丝真切的冰冷,将自己拥紧,才骤然睁开了眼。
于是他醒了。
借着“全知视野”,他瞥见了不远处黑暗光秃的石壁,触到了身下松软无序的细沙,感知到身体的真切存在,以及周身疼痛的撕裂感,他勉力挪动了下僵直的身体,动用一丝微弱的灵力,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枚灵石,凝神用力,费力的将那灵石捏碎,借着还未被吹散的灵气,用最原始粗暴的方法,缓缓的回复灵力。
他早已看见了晏殊佳的身影,伊正躺在一处避风之处,但风沙就要掩埋她的身体,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身体却无法行动,他只能再次捏碎数枚灵石,并将灵力运转到腿部,直到可以挪动,才勉力到了晏殊佳身边,见她小腹上方略有隆起,知道“暖魂木灵金栎”尚在,心中一喜,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晏殊佳抱在身前,捏碎数枚二阶木系灵石,借着法器的暖灵效果,缓缓的回复伤势。
天光晦暗,时间仿若凝固一般,但江枫自觉得过了将近六个时辰,晏殊佳冰冷的身体,方才变得温热,感受到指尖触及的细腻回归,他小心的燃起一盏魂火宫灯,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直到两人四目相对。
两人随即感受到彼此近距离的温热,直到半个时辰后,江枫将其抱到那块小型的三阶灵地之上,又用了近一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恢复了体力,至少可以在此间飞掠,虽然伤势因为没有专门的丹药无法痊愈,就连江枫,也能时刻能感受到体内丹毒淤积的痛楚,但离开此间,已然不成问题。
“谢谢你。”晏殊佳的倚在江枫身侧,两人正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避风残垣之间,静候最后一丝灵力融入体内,以便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我回浅山宗”
“我恐怕师父会来找我。一旦出谷,想必他有办法快速找到我。”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江枫笑了
笑,却感觉喉咙中还有一团火热,那是尚未痊愈的迹象,随即感受到手臂上一阵拧动的微痛,那是晏殊佳的手,便抽出左手,去撩开了伊额前的短发。
“等我开府,便可以自由离开齐国,再寻机去找你。”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睫毛闪动,做出了一个承诺。
“好。”
“不过,你需要至少到伪天级才行。”
“似乎很难的样子。”
“不这样,我们万一有孩子怎么办”晏殊佳嗔怪道,肘间用力,夹住了江枫意欲探入袍服深处的手肘,“否则,你怎么寻找到合适的法器,帮他解决半妖的困苦,以及震慑旁人的异样目光而且,不到这个境界,师父那关也很难过。”
“你师父对你很好的样子。”
“是,”晏殊佳露出又为难又欣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