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不起,幸好没有领证,从今以后两人离婚,桥归桥路归路。
当天黄桥就从黄家搬了出来,住进了村东头的牛棚里。
那牛棚经过这几年的风雨侵蚀,比知青们刚来的时候更破旧了。但黄桥也没有办法,因为整个小塘村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他。不仅仅是因为大队长的面子,也是因为大家都看不上他。
不过很快,黄桥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通过高考离开小塘村,自然就不在意这些村民们的态度了,只暗暗在心里记了仇,琢磨着哪天还回来。
现在他连工都不上了,整天躲在牛棚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也没人愿意理会他。
这件事,巫洛阳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完全没想过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听过就算。
没想到程怀燕会因为高考的事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巫洛阳不由抬手捂了一下脸,片刻后才松开手,抬头看向程怀燕。
“真是个傻子……”她叹息一声,从被子里挣扎了出来,坐起身。
程怀燕有些慌张,似乎想伸手按住她而又不敢。但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巫洛阳已经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怎么会想到要替我找书?”巫洛阳轻声问。
程怀燕的答案简单得让巫洛阳忍不住发笑,“你需要。”
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眼圈就慢慢红了。
这个傻子,明明那么不舍得她,那么不想让她走,可是仅仅因为她需要,所以还是辛辛苦苦找人抄写了这些教材,送到她面前。
巫洛阳松开手臂,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捧着程怀燕的脸,与她对视。
“其实我不需要。”她说。
程怀燕猛地瞪大了眼睛。
巫洛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不过,肯定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要不然哪能听得懂她的话?
她已经明白程怀燕为什么一定要喝酒了。
有些事,只有意识不清的时候才能做。有些话,只有意识不清的时候才能说。
巫洛阳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得仿佛叹息,“你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不能问。”程怀燕说。
巫洛阳鼻尖猛地一酸。
很久以前,久到她还没有跟程怀燕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程怀燕对自己有一种难言的温柔。那时,她甚至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对巫洛阳好,并不打算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
即使到现在,两人已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巫洛阳提出任何要求,但她还是对巫洛阳保留了这一份毫无所求的温柔。
只是因为这是对她好的,所以就算心里再难过,也还是会为她搜集教材。
只是知道如果她要走,挽留会令她为难,所以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一句。
眼泪不知何时淹没了巫洛阳的视线,她难以自控地从心底浮起一种巨大的委屈——这不是她的委屈,是程怀燕的委屈,因为心疼她,巫洛阳感同身受。
程怀燕却因为她的眼泪而慌张。
四年来,巫洛阳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最开始,难以适应辛苦的农活,手上被磨起了泡,身上被晒得脱皮,她都咬牙忍住了。
却在这个时候流了眼泪,让程怀燕如何不慌?
“别哭。”她笨手笨脚地给巫洛阳擦眼泪,“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在这里。”
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说,巫洛阳就越是替她委屈,越是哭得厉害。
程怀燕只好低头去亲吻她,用这样的方式安抚她。
然后她们稀里糊涂地做了。
应该也不算是稀里糊涂……在这样的时刻,她们心底都有太多的情绪想要发泄,而言语又太过苍白,很难将自己的心情完全描述出来,不如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
程怀燕还没睁开眼睛,就先感受到了一阵陌生的头痛。
她与这疼痛对抗了一会儿,记忆才终于回笼,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她为了壮胆(?),再将教材交给巫洛阳之前,先喝了不少酒。结果巫洛阳看到书之后,就哭个不停,然后她为了安慰对方……咳。
想到这里,程怀燕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些书终究还是送出去了。
也好,留着,她心底始终有种负罪感,好像自己残忍地束缚住了巫洛阳的翅膀,不让她飞。
虽然送出去了,她心底也会存着一点侥幸:就像她跟大队长说的那样,全国那么多知青,那么多应届考生,大学才招几个人?万一没考上的话——
她愿意放巫洛阳自由飞翔,但是如果没考上,只能留在小塘村,那巫洛阳至少不会埋怨她。
现在送出去了,没有退路,就能安心等结果了。
不过等等……酒后的记忆有许多模糊和断片,程怀燕又仔细地梳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