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宝丫儿吧。”犹豫了下,杜金花说道。孩子开口了,她如果不给起,怕伤了孩子的心。但是难听的贱名儿,她又取不出来。
陈宝音笑眯眯应了“好,那我就叫宝丫儿,谢谢娘。”
“嗐,客气啥。”杜金花不习惯这一套,又跟她介绍家里人,“你爹是个闷葫芦,心里有,但不爱说。找他干活行,出钱的事儿找我,家里的钱都是我把着。”
“你两个哥哥,老大跟你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爱说话,老二却是个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随了谁。但都是实诚人,干不出欺负亲妹子的事。”
“你两个嫂子,没什么说的,都是本分人,不然娘也不能给你两个哥哥娶回来。再说了,你是小姑子,不用担心跟她们处不好。”杜金花把话说得很明白,“若有纷争,必定是她们的错儿。”
站在大嫂和二嫂的角度,这简直就是不讲理的恶婆婆。但站在陈宝音的角度,她只觉得被偏爱了,嘴角情不自禁地抿起弧度“真的吗”她喜欢这种偏爱。
“那还用说”杜金花道,“你是我生的,她们可不是”
这下陈宝音的眼睛弯起来“嗯嗯。”
说了会子话,杜金花心头的大石头终于卸下来。
之前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孩子没有哭闹、怨恨,让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心酸,孩子太懂事了。什么样的孩子才懂事乖巧没人疼的孩子才不得不小心翼翼,看人眼色。
“咱们家三间屋子,之前跟我们住。”杜金花说道,“你坐会儿,娘去收拾床铺。”
好似没发现她的停顿,陈宝音点点头“好。”
陈家一共三间土胚房,老两口住主屋,老大一家住东屋,老二一家住西屋。
后来琳琅被接走,就空出一张床来,被家里的两个男孩儿占了。现在陈宝音回来,就要变一变了。
杜金花絮絮叨叨着“两个孩子,让我和你爹操碎了心,天天晚上蹬被子,一晚上光给他们盖被子了。半夜还要把尿,不然就尿床,熏死个人”
两个孩子睡的草垫子,杜金花舍不得女儿睡,从箱笼里抱出一床半旧的棉褥子。
这是琳琅用的。她被接回侯府,日后穿金戴银,哪还用得着旧棉褥子、旧衣裳于是都留下了。但她留下的东西,也是好东西,杜金花疼女儿,给她置办的衣裳都是合身的细棉布料子,被褥也是干净柔软的,之前老二媳妇讨要,她都没舍得给。
“这下让他们回去,跟他们爹娘睡去”杜金花动作麻利,很快卷好了草垫子、被子,抄在咯吱窝下,大步往外走去。
院子里,是大嫂钱碧荷杀鸡的声音,还有陈有福磨铁器的声音。杜金花咚咚咚走出去,又咚咚咚走回来。拍拍手,道“要不是金来、银来把草垫子尿了,我就给你铺了,这样厚实。”
下面铺一层草垫子,上面铺一层褥子,又软和又舒服。
“没事,让你爹去砍茅草,再给你扎一个。”杜金花根本不等女儿接话,就接上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褥子铺上。
铺着铺着,她想起来一件事,这都是琳琅用过的,宝丫儿不会嫌弃吧
他们自己觉着是好东西,但宝丫儿是侯府长大的,她
“你,你没带行李”杜金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宝丫儿下马车时,好似是空着手的。
陈宝音举起手,将一个小巧的黄皮包袱抖了抖“带了的。”
杜金花怔住“这是你全部的行李”
巴掌大的包袱,能装什么连一双鞋都装不下。杜金花想到琳琅走的时候,衣裳被褥都没带,但是带了两双鞋子,是她给纳的千层底。
“嗯。”陈宝音抿着唇,浅浅笑着,“其他的,我没拿。”
说着,她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物事,是几条月事带。她正来着月事,不带上这个,路上走不了。索性多带了几条,能撑过这次来月事。
杜金花看着女儿乖巧的脸,渐渐的浑身哆嗦起来,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她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