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嘶哑地吼道,双眼赤红的拔剑,他要破开苏氏身上的枷锁,当年他爹不敢做的事情,他来做,就算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他要做那一柄孤勇的剑,不做道心蒙尘的傀儡。苏氏子弟拔剑,化身为剑,齐齐对上了苏南衣。
苏南衣脸色铁青,五指摘下眉心的黑色心灯,冷冷说道“蚍蜉撼树。”
黑色的小小心灯带着恐怖的气息从苏南衣的指尖威压下来,犹如泰山压顶,众人心头剧震,吐出一口血。
香约大监和杀人僧连忙祭出自己的心灯,两盏残破的灰色心灯死死护住了广场上的众人。
“原来心灯要灭了。”苏南衣冷笑一声,难怪急着来找她报仇,再拖个两年,就要归于黄土了,九洲从未有大术师被诛杀,那她便来做这第一人。今日一剑杀两人,震惊九洲。
苏南衣弹指飞出自己的黑色心灯,冷漠说道“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你们的造化。”
那小小的黑色心灯不断地飞向天际,众人心头的威压丝毫未减,反而加深,全身毛孔都开始渗出血珠来,修为低的已经单膝跪在地上,靠剑死死撑着。
“心灯化炉,你想炼化我们”杀人僧失声叫道。
众人见那盏黑色心灯已经化成头顶的天空,整个浮屠山都笼罩在苏南衣可怕的威压之下,心灯是术士力量之源,是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苏南衣的心灯怎么能离体,化天地熔炉
“是域。”香约大监抬头看向头顶的黑色心灯,这是大术师的域,强大到一定境界,便能遮天蔽日,将山河纳入自己的域内。大术师修的本就是天地之力。
苏南衣要炼化整座浮屠山,包括他们。
枯瘦的老者低低一叹,屈指摘出自己的灰色心灯,化心灯为地,死死地护着浮屠山的万灵以及山下的百姓。只希望云水真人能早点赶到。
摘下心灯之后,老者身上的死气又浓郁了几分,生机似是散尽,犹如枯瘦的干尸。
谢风遥等人对视一眼,齐齐祭出自己的心灯,顿时浮屠山内,无数的心灯亮起,共同抵抗着苏南衣的心灯炼化。
苏南衣冷笑一声“鸦羽。”
“桀桀”一道突兀的怪笑声响起,漫天鸦羽重现,只见雪渡鸦终于冲破了季寒执编织的梦境,苏醒过来,从残破的浮屠塔内飞出,直直冲向香约大监等人。
不好。谢风遥等人脸色骤变,来不及反应,眼看雪渡鸦就要挥翅灭掉众人的心灯,数幅卷轴凭空出现,原本昏暗的浮屠山瞬间被生机笼罩。
众人如置身仙境,看见遮天蔽日的古木撑起天地,琴台上似有古音缭绕,群山如黛,春暖花开,湖泊锦鲤从水中欢快地跃起,一切犹如幻境。
“是画轴。”苏轻舟震惊地看着拦下漫天鸦羽的画轴,每幅画轴都是一个世界,无数春风从画轴中倾泻而出,这才照出了幻境的错觉,而这些画轴齐齐朝着雪渡鸦卷去。
原本不可一世的六级大妖似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尖叫着逃离,只是还未逃出去,便被无数的黑色傀儡丝放风筝一样,扯了回来,湮灭在画轴的世界里。
秘术师的傀儡丝第一次见到秘术师手段的苏氏子弟瞠目结舌地看向被武者抱住的俊美病弱的世家公子,他,他,不是死了吗
“公子。”季四和崔陵歌大喜,就连香约大监都身躯一震,齐齐看向季寒执。
季寒执指尖的傀儡丝已断,秘术师修的是诡术,傀儡丝便是结梦之丝,诡谲神秘,无处不在,他给雪渡鸦编织了一个梦中梦,这只大妖逃得过情爱之梦,也逃不过野心之梦。
人的欲望便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深渊,妖也是。面如金纸的世家子弟低低一笑,视线看向一跃而起的苏婳,见她素衣翩翩,拔剑砍向苏南衣,笑容加深,唇角溢出血迹来。
有些后悔,后悔当年那一根糖葫芦,若是那时他接过小苏婳的糖葫芦,跟着她回家,也许能帮她做很多的花灯,一起长大吧。这些年,虚度了太多的光阴,遇见时,太晚,太晚了。
“公子”季四嚎啕大哭起来。
苏婳听着背后的哭声,没有回头,祭出画轴之后,直接拔剑冲向了苏南衣,祭出了自己最强的意境图,雪色剑光劈开昏暗的天空,似是点亮了一丝微弱的光。
周围黑暗粘稠如冰冷的湖水,她像是回到了崤山崖底的深水里,终年如一日地浸泡在无人的荒野,尸骨腐烂,不见天日,又像是走在暗夜的月光小道上,无数次被小道上的苏南衣无情斩杀,似回到了崤山脚下,在倾盆大雨的巷子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年,那少年冷酷地推开了她,独自赴死。
“此招,虚度光阴。”苏婳辟出那一剑,斩开昏暗的天际,剑光湮灭之处如湖水般荡漾开来,浮现出她最强的意境图,一道月光照亮荒野小道,岁月无度,亘古不变,那道月光割裂出一道细碎的伤口,天空之上,苏南衣的黑色心灯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心灯已破,天地熔炉塌。
“域。”苏南衣脸色发白,遏制住没有吐出鲜血,体内蛰伏的伤口疯狂地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