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纸巾又擦了一遍。
在他的擦拭下,墓碑上的大理石重新泛出了淡淡的光。
季宵焕静静的站在况穆的身后,没有上前踏入严敏慧的墓前一步,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弟弟弯着腰在严敏慧的墓碑前忙碌。
天气有些热。
况穆擦拭的很认真,他蹲在地上将严敏慧墓碑上刻的那些字也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蹲的时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站得有些猛,眼前忽然一片花白,身子站不住的朝后面倒。
季宵焕这才两步走进了严敏慧的墓园,一把扶住了他弟弟的身子。
况穆的后背紧贴在季宵焕的胸口,他感受到他哥哥的一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腹处,另一只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汗。
“起来慢一点。”季宵焕说。
况穆低下头倚在季宵焕的身上缓了一会,才感觉眼前的那一片片花白渐渐的散去,他直起了身子,又弯下了腰,将手里的菊花放到了严敏慧的墓碑前。
季宵焕这才松开了揽着况穆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严敏慧的墓。
况穆将花放下后,没有立刻直起身子,而是蹲在地上望着严敏慧那张笑的很好看的照片,轻声说“严阿姨,这次他来了”
说到这里况穆的声音变了调。
他向后抬起手想要拉着他哥哥的手给严敏慧看一看,转过身却发现季宵焕站的距离有些远,他拉不到季宵焕的手。
于是况穆就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手抬在半空中,也不肯放下。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的手,没有动。
况穆的手指如葱尖一般纤细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薄光。
“哥”
况穆看着他哥哥不肯来,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
季宵焕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到了况穆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况穆的手有些凉,反握住了季宵焕的手,用了些力气将季宵焕朝前面拽了拽。
季宵焕没有办法,只好站在况穆的身旁,严敏慧的墓前,听着他弟弟继续跟着严敏慧小声的说话。
况穆说“严阿姨,对不起,是我的父亲害的您走的那么早,我今天来给您赔罪”
说完况穆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消瘦的身子跪在地上,下意识的想要将况穆拉起来,但是却又在看见况穆红彤彤含着眼泪的眼睛时,而停下了手上的力道。
况穆跪在严敏慧的墓前,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开始哭了。
他的身子板薄瘦,夏末的时候穿了一件薄款的白外套,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白纸,脆弱的在风中直颤抖。
况穆声音带着哭腔对严敏慧说“严阿姨,对不起,之前我答应过要带他来看您,却让您一直等了七年一直等了七年才来”
“您之前对我那么好,我却连您遗愿都到现在才完成”
“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况穆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手腕弯曲按在眼睛的地方,哭的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又有越哭越停不下来的架势。
他皱着眉头,弯下腰直接把况穆抱了起来。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力道,浑身惊了一下,立刻吓得睁开了那双泪蒙蒙的大眼睛,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将况穆抱着转了一个身,走到了严敏慧墓前的一个台阶上,放着他坐到了台阶上,季宵焕让况穆背对严敏慧的墓,不让他再看到严敏慧的墓碑。
季宵焕蹲在况穆的身侧,抬手蹭了蹭他弟弟脸上的眼泪说“没什么好哭的,不哭了。”
季宵焕不让他哭了,况穆就咬住了下唇,一双红红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转。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眼,低下了头,手将况穆的腿掰直,手掌揉了揉况穆的膝盖问“痛不痛”
刚刚季宵焕都听见况穆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了。
那地是水泥地,膝盖就这样脆生生的跪了上去。
况穆的身子不好,之前季宵焕抱着他,甚至是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都是用手扶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才放到了松软的床上。
他可倒好,跪的这一下对自己可是真不留情。
“有点疼”
况穆垂着眼睛望着他哥哥,睫毛颤了颤,咬着下唇轻声说。
然后他就看见季宵焕的手掌抚在了他胀痛的膝盖处,一下下的给他揉着。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力道也控制的很好,况穆就在季宵焕的掌下渐渐的缓下了紧绷的身子。
然后况穆就歪着头,痴痴的看着他哥哥的侧脸。
阳光顺着路边的树荫,投下了一束光照在了季宵焕的脸上,照的季宵焕的眉眼都泛着淡淡的金光,甚至连他脸上细嫩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季宵焕的眼睛很好看,却并不似况穆的眼睛那样又圆又大,睫毛又卷又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