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却仍弯成月牙,止不住的笑意从眼眸中溢出来。
他说“小山鸡,你要笑死我。”
龙笙笑得弯下腰,看得凤箫很想打他“笑你个头啊你的事办好了吗有没有问到赌坊在哪儿”
两人早上分开前说好要分工合作,如今会合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汇报进度。
龙笙好半天才止住笑,正色道“没有。赌徒们的眼珠子早就被罗刹鸟吃完了。你呢找到有新生儿的人家了么”
“也没有。”凤箫烦闷道,“谁会嚷嚷自家有个婴儿啊,我又不能去人家家里找。”
“说起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凤箫好奇地看着那边排起的长队。
“领救济粮。”龙笙说,“这些都是被罗刹鸟啄去眼睛的人,我们昨晚提到的那位新娘李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杜夫人,每半月都会在这慈善堂救济盲人。”
凤箫瞥他“赌坊没找到,消息倒探听到不少。”
“这位夫人可真是心善,她那样的好人,不该有此横祸。”凤箫对那位女子很是同情,他看了眼长长的队伍,感到心惊,“镇上的盲人竟然这么多。”
大概是盲人平日里都待在家中不出门的缘故,他们昨天并没有在街上看见瞎子,至多就遇见一个当铺掌柜。今日杜家发放米粮,盲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聚在一起,才惊觉数量如此庞大。
镇上的盲人绝不止这些,有的是由亲人来代领,例如那位老人。这些亲自来领救济的盲人,大多已无亲无故,杜家做了十几年慈善,慈善堂这条路他们看不见也已走熟悉了。
此时队伍正轮到一个中年瞎子领大米,他用手掂了掂米袋,出口就是质问的语气“怎么感觉分量比以前少了”
杜家施米的仆人为难道“盲眼之人越来越多,杜家再大的家底,米也不够分呐,只是稍微减轻每袋大米二两分量而已。”
中年瞎子咄咄逼人“二两我们家兄弟四人都瞎了眼睛,每袋少二两,四袋大米就少半斤,我们怎么够吃是不想饿死我们”
中年男人粗声粗气,声音高得整条队伍都听得见。凤箫听得生气,上前就要理论“什么人啊杜家欠他们的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一家四兄弟都瞎了眼,他们家是多贪心啊这么无偿帮他们简直是助长贪婪之风,就算他们再生出眼睛,罗刹鸟都得再啄一回”
龙笙及时把他拽回来。
“你拦我干什么我今天非得骂死他不可我看不下去”凤箫挣扎。
“枪打出头鸟。不必你一个外人去替杜家讨公道,其他人自会为杜家说话。”龙笙更沉得住气,“我们要做的是低调找妖怪,不与人争长短。”
果然,中年瞎子一开骂,队伍里就有其他人站出来。
“王大,你消停点儿吧,每回都要骂骂咧咧几句,真这么不满意,你就别领救济粮,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去。”
“就是,杜夫人心善,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埋怨上杜家又不欠你的。”
还有人说出真心话“你回回这么骂,真让杜夫人寒了心,不再资助我们,那大家伙儿怎么办我们吃什么你一家人吃不饱,可别把我们的饭碗也砸了。”
面对众人指责,王大脸红脖子粗,仍在叫骂“什么叫她不欠我们就是那贱人把妖怪招来的我们这批最早瞎了眼的,哪个不是在为李家和杜家办事当初说的好听,能带领我们发家致富,现在倒好,他们两家是有钱了,我们倒又瞎又穷施舍点东西,还得我们感恩戴德骂几句,就是我们忘恩负义我王大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信了他们的鬼话,劝我兄弟们跟着杜家办事,活该我瞎了眼”
龙笙和凤箫相视一眼,怎么听起来另有隐情的样子
王大声音越骂越大“李小姐,杜夫人当初要不是为了给你做那唔唔唔”
杜家人怕他抖落出更多东西,连忙差几个家丁堵住王大的嘴,把他架起来扔远,也不管他一个瞎子能不能摸得着回家的路。
从头到尾,那位杜夫人都坐在慈善堂的屏风后,连面都未露。
给杜夫人做什么呀怎么说到关键地方就没了
“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吗”凤箫急了。
“定是心里有鬼,才不敢让他说出来。”龙笙意味深长道,“看来杜家不像表面上这么善良无辜。这个王大是条线索,我们私底下找他问一问。跟上。”
王大被杜家家丁架了好几条街才扔下来,他叫骂一路,被放下来时,嘴里仍在污言秽语“敢做不敢认,真他娘的贱”
“王大,夫人的容忍是有限的。”家丁低声警告,“你要是再说不该说的话,杜府从此不再给你们王家口粮,也不许你们兄弟四人找到任何活干,你们一家四兄弟,就等着活活饿死吧。”
王大面皮发抖“这个毒妇”
“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不愿再开杀戒。”家丁冷笑,“但你若再不识趣,落羽镇已闹了这么多年的妖,再多四具被妖怪杀死的尸体,不足为奇。”
王大身形一震,委顿下来。
家丁见威胁起效,冷哼一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