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看到一个女孩走过她车边。米杏色的高领毛衣,绿褐格子大衣,小小一只。
颜宓仍在打抱不平地数落。
女孩坐上118路公交。
苏余将车启动,跟在后头。
经开东,云加陇,阜鼓楼,往西城郊方向,周沁枝是在终点站下的车。
周非池拎着工具箱,等在马路对面的巷口。
周沁枝走向哥哥,仰着头,轻声说“那辆车一直跟着我。”
她抬手往后指,周非池的目光跟着一起。
对视一刹,隔着车窗,苏余心想,还真是。
周非池皱了皱眉,先是走,然后快步,最后小跑。
他飞奔的样子很帅,窄腰长腿,跨步生风。
苏余滑下车窗,说“那是你妹妹吧,我在街上看到她,衣服眼熟。”
是她那天送的衣服。
颜宓工作室的打板,独一份。
没事了,苏余要走。
周非池忽地伸手按住车窗沿,说“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苏余的杏眼很漂亮,这个角度看人是微微上挑的,“你妹妹在,怎么做做啊”
周非池默了两秒,说“你别叫,就行。”
苏余语气无辜,周非池语气正经。
聊的却是坏透了的东西。
苏余瞪他,下车,“坐坐就坐坐。”
周非池盯着她背影,唇角弯了,眉锋展平了。
周沁枝对苏余超乎寻常的热情,自然熟地挽住她胳膊,带她参观这套小屋。
旧归旧,但不破,收拾整洁,两个房间,周沁枝的卧室很少女,格子窗帘,浅蓝床被,软乎乎的。
又带她参观周非池的卧室。
苏余打量半圈,目光停在一张老式书桌上。
“这都是我哥修的。”周沁枝夸得不遗余力,“技术可好了,谁家坏了东西他都能修好。”
拆了一半的收音机,两只淘汰手机,电路板电线五颜六色缠搭在一起。
苏余弯腰,看得仔细。
收音机是很老的款式,真稀奇。
周沁枝突然小声问“姐姐,你是不是我哥女朋友”
苏余侧过头,不说话,笑盈盈地看着她。
周沁枝被漂亮姐姐看红了耳朵,找了借口飞快溜走,“我去给你泡茶。”
苏余敛笑,悠哉哉地继续打量。
书桌上铺着一整张厚玻璃,玻璃下面压了很多纸条和名片。有打车的,送煤气的,桶装水的。
苏余视线上挪,忽地顿住。
右上角,玻璃下的一张老照片,被工具盒压盖一大半。
“别碰,线有电。”周非池走进来,出声得猝不及防。
苏余转了个向,尾椎骨抵着桌沿,懒不拉几地看着他,“你会修这么多东西啊,都夸你技术好。”
两人搭在一起的目光刀光剑影,噼里啪啦,又不怎么纯洁了。
周非池一步步走过来,单手把她困在臂弯和桌沿间。
他低头,眼神递深。
苏余问“妹妹在家你也敢”
周非池说“大坪今天放电影,两小时不会回来。”
“万一她回来了呢”
“她不会。”周非池说“她很懂事。”
苏余也是单手勾下他的脖颈,呼吸像刚孵化的蝴蝶翅膀,轻轻扫着他嘴角,“嗯,你们兄妹都懂事。”
换了陌生的地方,苏余反倒很敏感。周非池大概有所察觉,比以往更尽职了些。连侧颈上的青筋都急于表现,一跳跳的踩着节奏,上下统一。
周非池故意得过于明显。
事不过三,这词搁他身上不奏效,苏余却真的吃不消了。
周非池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剪她的手,轻松把人翻了个面。
“你也是城南二中的。”苏余忽然这么说。
周非池蓦地一僵,但也就一两秒,然后低头掠夺得更凶悍。
刚才,苏余看到玻璃下压着的照片。
是城南二中的班级合照。
苏余能感受到他克制的攻击性,刚刚好的撕扯与占有,像刚发芽的荆棘枝条,一下一下刺压她的五感隧道。
这样隐秘却又不够隐秘的报复方式,让苏余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也给我写过情书啊”苏余声音颠得发颤,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学长,写情书的太多了,我没记住你。”
周非池心里的火山口压不住了。
蛰伏多年的烈焰熔浆在翻滚,沸腾,茹毛饮血般撕扯出他藏了多年的年少热血。
周非池用腹肌将她压实,圈住她的手腕定在头顶上方。
他“嗯”了声,“那又怎样,写情书的那么多,但现在能被你睡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