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想接这个差事。
师雁行对他印象不错。
性子有些滑,技术手艺活儿不行,腌酸菜缸缸出花,就很神奇。
但能屈能伸,心眼儿不坏,之前一直跑销售,做这个也算专业对口。
为防止恶性竞争,各大加盟商都实现划片,相互认了人,不许随意越界。正好如今郭张村那一带还没被人承包,张老五便先认了一股。
张老五接了差事,现场签订文书、按手印,千恩万谢,次日就驾着骡车往周遭村子去了。
如此这般试了一回,果然好卖。
自打郭张村修了路,过往行商明显增多,乡亲们跟着做买卖,渐渐地都有了积蓄,底气足了,陆续开始翻新房屋。
偶尔有外人从外头经过,但见道路平坦宽阔,又有许多青砖大瓦房,村民们也面色红润身强体健,竟在一干村落中脱颖而出,有些小镇模样了。
因师雁行每年都从村学中挑选优秀的女孩子去师家好味工作,又有学成的男娃在城里找了体面活计,故而外村十分羡慕,也频频往这里送。
孩子多了,陪读的也多,又跟着来试着做买卖的,有稀罕郭张村富裕巴巴儿结亲的,村中人口迅速增长,喜得老村长活像年轻了好几岁。
现下十里八乡谁不知郭张村富裕村民们日常饮食也被竞相模仿。
故而那张老五才去了别村,立刻就被围上了。
“张老五,今儿又有什么好东西”
“上回从你那里买的酸菜吃上了,可还有没有”
“那个卤料粉有么俺儿上村口老黄头儿家里尝了一筷子,馋得什么似的,少不得也买了自家做”
“俺表舅也听说了什么卤料粉了,过几日他家里办喜事,托我买一坛子镇场面呢”
“下月俺奶八十大寿哩,想要个城里师家好味的小蛋糕,你能给送不”
寻常村落偏僻难行,百姓们进城难,外人进村也难,行脚商人便是最大的盼头。
而在这一干行脚商人之中,又数张老五的货最时兴,最有面子。
他人长得不错,嘴巴又甜,三言两语便哄得人心花怒放,故而买得起的买不起的,都爱过来凑热闹。
这会儿张老五的车还没停稳,众人便一拥而上,七嘴八舌说着,张老五的声音被迅速淹没。
没奈何,他只好跳下车,爬上村口的大石碾,先用力敲了几下锣,待众人捂着耳朵安静下来,这才大声地说
“去岁的白菜快吃完啦,如今光城里都供应不上,这两个月不往外卖了,对不住啦诸位。
有想要小蛋糕、蛋挞的,回头都在我这里报个数,我看看多不多,要是多的话,就顺道给你们带过来,也不值什么。”
奶油蛋糕最怕颠簸,以前张老五万万不敢应这样的事,可如今不同了
郭张村修路了呀
平得跟镜子似的,恨不得杯子里装水都洒不出来,怕什么
路好走了,牲口也省劲儿,费的草料都少了,偶尔谁家缺点油盐酱醋线轱辘,张老五也顺手帮忙带着,大家都念他的情。
正忙活着,就见人群后方一阵攒动,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了。
张老五伸脖子往那边一瞧,乐了,“黄七爷,您老又来买卤料粉”
人群从中间辟出一条道来,挤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胡子稀疏,秃顶,勉强挽起来的发髻都挡不住锃亮的头皮,正是本村有名的富户,黄七爷。
黄七爷倒背着手,掌心特意掐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下巴微抬,踱着八字步,稍显倨傲地嗯了声。
有人说其实黄七爷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只是贪吃,舍得花。
别看那钱袋子鼓鼓的,其实里头塞了棉花哩
可惜黄七爷一项看钱袋子看得紧,没人有机会去瞅瞅到底塞没塞棉花
张老五先从村口水井里打了水来饮牲口,又洗了手,擦干净了,这才熟练地从车上抱下来一个窄口小坛子。
粗瓷的中装,外面是阳刻浮雕的“师家好味”四个字,坛子口上用红布封了泥巴,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十分体面。
井水甘甜,骡子呱嗒呱嗒喝得起劲儿,屁股后面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很快乐。
原本装作云淡风轻的黄七爷忙上前,眯着眼使劲瞅那坛子口,挑剔道“可碰坏了没哎,这坛子口上的釉色不大匀称,给我换个俊些的。”
吃完了卤料,还要留下坛子装鸡蛋送人呢
这几年间,但凡跟“师家好味”沾边的东西都很受追捧,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城里人爱吃的。
他们也吃,岂不也成了从城里人
故而哪怕一个空坛子,也有近似名牌包的效果,必要摆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张老五笑了几声,果然又换了个俊的。
黄七爷抱着反复打量几遍,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又怕坛子给人替换了,也不舍得松开,一手扶着夹在腋下,另一只手从钱袋里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