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师雁行不参与州衙伙房竞标的消息一散开,一干同行待她忽然就热情起来。
商人就是这么现实。
结果没什么悬念,师家好味顺利赢得州学竞标后,周斌还特意找她去说话,故意当面问为何放弃州衙。
师雁行不信他猜不到,若真猜不到,就不至于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问了。
她腼腆地笑,虚伪地答“大约是先生的缘故吧,难免偏向一些,想让大家吃得好一点。”
嗨,这事儿谈钱太俗了
周斌“”
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
周斌就叹,说他们师徒情分深厚。
这一男一女一官一商,就相互奉承起来,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虚假,说什么都是屁话。
“听说你还捐钱给老家修路了”
扯了半日,周斌才说起正题。
师雁行了然,“是。乡亲们待我们母女不薄,如今略有余力,少不得回报一二,也是彼此的情分。”
郭张村隶属五公县辖下,修路是实打实的政绩,苏北海很愿意卖师雁行这个面子,还特意派了人做监工。
而苏北海素来与周斌私交甚密,又是下头县里的大动静,这点事儿瞒不过他。
如今郭庄村修起路来,去镇上也好,去县城也罢,所需时长大大缩减,且道路宽敞平整,鸡蛋都不怕颠破了,附近几个村子和过往的人宁肯绕路从这里走,也不愿意再走原来的烂路。
久而久之,经过郭庄村的人多了,难免要歇脚吃喝,便有机灵的诸如张老五之流在村口支起茶摊儿,卖些热热的糕饼茶水,并各色卤味、酸菜饺子,包子之类的小吃,竟也赚不少。
这远比下地种田来得轻快干净,好些原本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老头儿、老太太就出来支摊子,解闷的功夫就把钱挣了,日子越发好过,手头也宽裕。
还有一些附近的村民看得眼热,也动了心思,也厚着脸皮来附近摆个摊儿,卖些新鲜时蔬之类的,多少有些进项。
却说从师雁行带着大家做买卖开始,郭张村就渐渐与周围几个村子拉开差距,如今道路一修,越发好过。
现在左近谁不知道郭庄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落外边的女孩儿都愿意往郭张村嫁,而郭张村的女孩儿们又能免费读书识字,有了一技之长,越发贵重,开始有资格挑挑拣拣起来。
好些姑娘们读了书,有了见识,都迫切地渴望走出去,已经不大瞧得上寻常乡间务农的村汉了。
与其继续留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挣不来一个钱,还不如跟着飒飒去城里拼一拼,没准儿还能把儿子提溜成正经读书人呢
远的不说,就只看桂香嫂子家的苗苗吧,如今是店长,回来时满手提着东西,又穿新衣裳,何等威风。
乡亲们都说,再这么过几年啊,保不齐那日子比青山镇也不差什么喽
当时路修好的时候,师雁行一家口应邀回了郭庄村一趟,还没进村呢,果然就见老远一块大碑。
当时师雁行的表情一副非常复杂。
这会儿听周斌冷不丁提起来,师雁行自然能猜到他的意思。
“若说帮衬扶持,郭张村生我养我,沥州城助我兴我,若无大人和这州城上下百姓,何来我今日”
她动情道“早就想回报一二,只是知道大人官清如水,不敢贸然开口,如今可有能效劳的地方么”
见她如此上道,周斌的笑容越发真挚了几分。
他端过茶杯,抬起手来,略刮了刮本就没什么茶梗的茶面,叹道“都说做官好,可寻常人哪里知道做官的难处”
周斌擎着杯盖在虚空中四处点了几下,“你看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百十处,哪里不等着银子填窟窿又要顾及朝廷的体面,又要体谅百姓的难处,民间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拨款有限,本官纵有心,却也无力呀”
师雁行懂了
要过年了,没钱了,又不想动自己的私房钱。
之前虽然是杜泉那边打发人送来的竞标帖子,但若说这里面没有周斌帮忙推波助澜,师雁行是不信的。
人家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帮自己大开绿灯,又拱手送上那样大一份朝廷供奉,不给点回报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说到回报嘛,眼下倒是可以穿插着把另一件事办了。
师雁行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来抿了一口,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大人的恩情,我自然不敢忘怀,只是说到为大人排忧解难,却不止我一人有如此想法。”
周斌喝茶的动作一顿,从杯盖上方掀开眼帘,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哦”
师雁行就道“不知大人是否听过这么两个人,一是五公县县出身的郑氏布庄郑掌柜,二是咱们城中的皮货商付春生付掌柜”
嘛,周斌确实有印象,与知州杜泉那边走得颇近。
只是这付春生嘛,却没怎么听过。
就听师雁行继续循循善诱道“此二人皆是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