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后,宫夫人给大家上了雪梨甜汤,笑道“难得今儿人多,过年了,不如行令耍一耍。”
大家都说好,唯独师雁行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看,这就是文化人的消遣,高端大气上档次。
一般人吃饱喝足就来个划拳打牌吆五喝六的,人家不,要行令。
她估计要是外头天气好,水没冻住,没准儿就直接拉去后山小溪玩儿流觞曲水了。
裴远山极有兴致,往窗外积雪看了眼,“就以雪字为引,写雪却不可见雪。不拘诗词,不限格律,引用前人的要说明出处,或自己现作来也可。”
就是说,不能见“雪”这个字儿,但要求内容是写雪的。
师雁行就想原地退出。
太高雅了,玩儿不转,这个真玩儿不转,
谁知还没张口,裴远山充满鼓励的眼神就丢了过来。
孩子,你行
师雁行“”
不,我不行
这玩意儿鼓励没用啊师父
您忘了我作的烂诗了吗
您亲口说看过后倒尽胃口,吊根骨头狗都比这强
因为那几碗面,柴擒虎对她印象极佳,龇着小虎牙道“不妨事,我给你抄底。”
话音未落,裴远山的眼刀子就到了。
师雁行“我谢谢你这么光明正大筹备作弊啊。”
其实若在现代社会玩儿飞花令,师雁行不虚,真的不虚
她很喜欢读书,别的不说,就那什么诗经全唐诗宋词集锦的,不说倒背如流,但也记得七七八八。
以前大学那会儿大家也玩过类似的接龙,师雁行就没输过
但是,但是
她现在所处的大禄朝是个架空的朝代,历史上并不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师雁行脑海中的绝大部分诗词储备没有出处
而她又有那么点儿廉耻心,做不到剽窃前人,当文抄公。
偏她又没长填词作赋这根筋,写出来的东西狗都不看。
同样是飞花令,别人只需要在脑海中扒拉,张口就来。
但师雁行还要多一道工序
大禄朝所处的平行世界有这位贤者吗
没有就不能说啊。
想到这里,师雁行下意识抬头看看队友兼对手们
前任二甲进士兼京官儿,现任县学教授,写的好多诗词文章广为流传;
诗书世家的才女,十几岁时就有才名,被赞“不逊父兄”;
现任举人,脑子里的存货跟肚子里的一样多;
现任秀才,存货不明,但据说脑子极活,本地教育十几年土著
再看看自己,呵,外来商人,现任商人
被赶鸭子上架的师雁行硬着头皮来。
一开始那几轮还好,备选项俯拾皆是,众人也有意让她,专门挑那些冷僻的来说,师雁行顺利通过。
她就发现柴擒虎不去当气氛组可惜了,他真的好擅长鼓励人
“小师妹真厉害啊”
“小师妹竟然记得这句我都差点忘了。”
虚假,但是受用
师雁行被他夸得心潮澎湃,也有点飘飘然,一时忘形,然后就在第二十三轮时脱口而出,“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这两句一出,她就暗道坏了。
这边的历史上没有元稹这个人
果然,众人听罢都是一怔,然后齐刷刷望过来。
裴远山又念了遍,重重点头,“好句,好意境,不知是哪位名家大作”
这水平,一看就不是小弟子作的嘛
师雁行心道,我从哪儿挖一个元稹送给你们哦。
她憋了半日,半真半假道“其实是早前听我娘念过一回,她也不记不清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见过,诗人名为元稹,许是未曾得志,又或许是化名。”
“元稹”
众人相互交流一回,确认从未听过,便都接受了化名的解释。
有如此才华者,岂会是无名之辈
裴远山捻须颔首,又把那句念了几遍,仿佛在口中慢慢嚼过,将其中精华都拆开来吸收了,这才咽到肚中,意犹未尽道“字好,意更好,可还记得整首”
师雁行点点头,才要开口,柴擒虎就一下子从暖炕上蹿下来,“我去抄录”
如此好诗,不记下来流芳百世可惜了。
“写的是南秦雪,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师雁行一行念,柴擒虎一行抄,语停笔收,酣畅淋漓。
柴擒虎低头吹干墨迹,又细细品读,感慨道“既狂放又秀气,妙极妙极”
感慨完了又笑,“我读了,还真觉得亲切。”
他就是关中人士,幼年随父亲去往西南做官,途径岭南一带,虽未尽览,但沿途风景早已记在心里,故而现在一读这诗便觉熟悉,好像又回家了似的。
干透后又呈给裴远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