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她恐惧极了。
而卫长渊,始终不知道她与卞翎玉的事。
师萝衣清醒后没说,卞清璇不知为何,也没说。
后来一路逃亡的几十年里,师萝衣极少地,也会想起卞翎玉。
这个时候,她就会闭着红瞳,捂住双耳,不承认心中愧疚。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卞清璇的兄长,怎么可能是好人
后来她平和不少,也偶尔学会装傻他不过一个凡人,或许早已垂垂老矣。也或许他身体不好,早就去世化作一抔黄土,她念念不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又想他应该忘记我了,也或许觉得痛快,毕竟我如今似落水之犬,他应当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我、我就允他高兴吧。
然而这些安慰自己之言,并不能让她好受多少,后来,她就渐渐逃避此事,不再想他。
因为她的刻意遗忘,此后她想不夜山的一草一木,都比想起他多。
而今重回六十年前,许多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有的事情,却已经发生。
她在心中掐算一番,发现自己和卞翎玉之事,赫然就发生在三个月之前。
师萝衣心中简直要呕出一口老血。
狗老天哎若你真的无眼,那为什么要让她活过来
如果你真的开了眼,令她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不早一点,哪怕再早三个月都好。
如今这个情况,她要怎么办
跪下给门外那人磕头么
她不知道怎么办,茴香却很熟练,茴香见她发愣不语,以为她被气懵了,到底心疼自己人,忙道“小姐,你别动怒,茴香这就赶他走。”
师萝衣认命地闭了闭眼“等等,扶我起来,给他开门吧。”
茴香看向她,有些忧愁地规劝“小姐,虽说凡间一人犯错,全家连坐,但卞翎玉到底不是仙体,您别尽数把卞清璇做过的事,算在他身上。宗门有规矩,修士不可随意杀害凡人。”
“”师萝衣觉得一言难尽,唉,茴香好懂年少的自己。
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为人处事的失败,叹了口气“我保证不对他做什么。”
想到什么,她身体抖了抖,心生别扭“嗯茴香,你把那个屏风拿过来,挡在这里,先出去吧,我有事和他说。”
挡着,我缓一下。
茴香虽然不太信,但是她仍旧依言照做。
屏风隔绝出两个世界,那扇门也被缓缓打开。茴香一步三回头地走,不太放心。作为一只善良又衷心的精怪,茴香既怕伤重的小姐被少年气病,又怕小姐对他动手闹出人命。
茴香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小姐三个月前,对卞翎玉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那件事,目前为止只有当事人外加一个卞清璇知道。
师萝衣端坐着,她的心情很复杂。
卞翎玉是卞清璇的兄长,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
然而六十年来的负罪感,却又令她无法对卞翎玉生出像卞清璇那般的厌恶。
她重活一次,已在心里打定主意离这他们兄妹俩远一些。
她叹了口气,心想男子对元阳一事,应当没有女子那般看重吧
伴随着轮椅轱辘声,少年在屏风上的身影如画布,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容貌在屏风后看不真切,却又与她的模糊记忆重合。
她暗中审视他,尽管心中有愧,可卞翎玉始终是卞清璇的兄长。
三月之前,那件事出于心魔失控。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卞翎玉,她不知他品性,不知他身世,也不知他是否与卞清璇同心。
纵然全世界都觉得她错了一辈子,可她坚信,她的直觉并未出错,她落到今日下场,与卞清璇脱不了干系。
卞清璇对自己,有一种隐晦的恶意。
她望向屏风后,不知卞翎玉来意,心中警惕起来。
另一头,卞翎玉推着轮椅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少女故意搬过来的屏风。
昨夜师萝衣一夜未归,山中烛火与火把不灭,弟子们寻了她一夜。
与卞翎玉同院子的外门弟子抱怨道“做什么去找她总给人惹麻烦,这更深露重的,外面还冷,不是折腾人吗”
另一个说“可不是,师桓道君都醒不过来了,师萝衣一个任性大小姐,谁还在意。”
卞清璇派来照顾卞翎玉的,是一个十岁大的外门弟子,记起卞清璇的吩咐,他连忙把嘴碎的弟子赶走“去去去,要说走远一点说”
外门小弟子悄悄去看卞翎玉,见他面无表情,自己心中生出些微忐忑。
后来见卞翎玉什么都没问,小弟子舒了口气。
外院与人间一般冷,雪下到一夜,小弟子进来添炉子,结果见卞翎玉于床边安静坐着,望着窗外漆黑的苍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将明,卞翎玉拿了两样东西要出门。
小弟子心中警觉,连忙问“公子,你要去哪里”
卞翎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