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沈青梧和杨肃从借宿的没有居住的破门出来,见张行简立在蓝瓦前,仰头凝望着淅沥雨水。
张行简回头对他们笑了一笑“下雨了。”
沈青梧和杨肃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杨肃考虑一下张行简养尊处优的习性,好心道“不如我们休息一日”
沈青梧冷冷道“多休息一日,危险就多一分。张月鹿布置好的追杀,疏漏恐怕很少,对那种心狠手辣的手段,必然要有十二万分的提防。”
杨肃尴尬。
他推了沈青梧一把,挤眉弄眼张行简就在这里呢,你当着他面说他心狠手辣
沈青梧白一眼没勇气的杨肃。
张行简看他二人天才亮就开始眉目传情,当着自己的面用眼神不停对话。张行简不想多看,转过脸,继续看天外的雨。
张行简心想,沈青梧曾经是看不懂别人眼神暗示的。
他教了她很多她把这些,都用在和旁人交流的身上了。
世事啊,真是有趣。
张行简微微含笑。
沈青梧看到他笑意清浅,颇有些哀意。他一直在看外面的雨,不和他们说话,难道他是看不上她和杨肃吗
沈青梧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发愁什么”
张行简静了半天,才意识到沈青梧不是跟杨肃说话,而是跟他主动说话。
他诧异看她。
他瞬间明亮的眼睛像星子落湖,流淌着碎烁清亮的光这么好看的眼睛,让沈青梧颇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张行简温和“我是在想,今日雨越下越大,会不会打雷呢”
沈青梧不解“打雷怎么了”
她用恶意揣测他“你做多了坏事,怕被雷劈到你以前”
也没这毛病吧。
张行简笑了一笑。
天边在这时响起一声雷。
寒光照亮晦暗的屋门前台阶。
沈青梧看到张行简的面色,在一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如纸。他身子好像也颤了一下,睫毛微缩。
张行简弯眸笑一下“若是雷真的劈我一道,就好了。”
沈青梧“你在说什么啊”
她忍不住向前走“有我在不,有杨肃在,怎么都会护你周全,保你平安。你是怕追兵,还是怕下雨赶路危险你不是大周宰相吗,就算敌人追上来,人家要杀的也是我和杨肃,跟你全然无关。
“你、你得保重身体。关键时候,我说不定还要用你挡刀你可是宰相,他们都不敢杀你的。”
杨肃快要晕倒。
杨肃觉得她太不会说话了。
杨肃正要补救,解释沈青梧肯定不会拿张行简挡刀,却见张行简笑一声“好,我努力保重,好给你们挡刀。”
沈青梧“”
这次连她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她睫毛颤一颤,快速看他一眼。
天边雷声再闷闷响一声。
张行简身子晃了一晃,他垂在身畔的袖子动一动。沈青梧见他往后小小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手扶住墙,没倒下去。
沈青梧怔怔他到底怎么了
张行简微笑“我们赶路吧。”
杨肃担心“你可以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张行简看着那一声不吭的沈青梧“没关系。真的遇到你们的对手,正好可以将我交出去沈将军不是早就想抛下我了吗”
沈青梧和杨肃面面相觑。
张行简率先撑伞走出门,他二人只好跟随。
三人行路,雨中除了官道,到处都是泥泞地,路并不好走。
但状态更差的是张行简。
沈青梧自己身上有伤,下雨天伤势加重,她觉得可以忍。她一路上不停看张行简,每一声雷在天边响,张行简状态就差一分,脸色更白一分。
他中午也吃不下饭。
她和杨肃休息时,她犹豫着带着干粮找张行简,却见张行简弯腰靠墙,手扶着心口,额上青筋一直在颤。
他面上全是水不是雨水,是冷汗。
沈青梧一把捏住他手腕。
她心惊“是不是蛊发作了”
但是怎么可能
她、她不是就在这里吗子蛊和母蛊只要在一起,不就不会发作吗还是说那个苗疆小娘子不靠谱,又给张行简身上添了什么新毛病
就应该解蛊的
张行简从一波痛意中回过神,听到墙根雨水潺潺成溪,沈青梧蹲在他身边,潮湿的发丝落在他腕间。
他手腕被她抓着。
这一切恍然若梦。
张行简安静地沉浸在这种幻想中。
但是这不是梦沈青梧抬起头,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你的脉搏除了跳得乱一些,并没有什么毒素累积啊蛊虫不可能发作,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难受”
张行简看着她。
张行简喃声“你在乎吗”
沈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