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刺杀计划,觉得没有疏漏后,便开始盯着张行简的背影走神。
他好像瘦了很多哎。
但是长得俊逸的郎君总是得天独厚,羸弱有羸弱的美,清逸有清逸的美。这位背影清拔如鹤的郎君,若真是新婚夫君
沈青梧心脏砰地疾跳几下。
她习惯性地拉回自己跳跃的思维,而正是这习惯性地制止自己乱想的行为,让她发现进宫路不对。
这不是进宫的路。
这是围着东京外城在一圈圈地转,沿着汴梁河,越转离皇城越远沈青梧从小在东京长大,她哪里会看不出来
沈青梧眸子眯起,盯着张行简的目光,快要将他戳死。
她在这一瞬间便知道,行动泄露,或者被张行简猜出来了。
她也霎时明白张行简为何要查新嫁娘若不是她机智地扑入他怀中,顺手用指风撞开了屏风,她少不得真要在还没出门的时候,就被张行简揭穿了。
但是幸好,今日的局,沈青梧只是那个杀手。她是执行计划的人,身后跟张行简作对的人,多着呢。
沈青梧就这么沉着气,坐在檐子上,且看张行简要如何拖延时间。
一列骑士从街角擦入,其中有长林的身影。
长林掠入仪仗队,朝那坐着皇后的檐子瞥了一眼,马凑到郎君身边,低声告诉郎君“郎君,情势不好你恐怕得回府一趟,他们扮成乞丐,在围攻张家。”
张行简微笑“攻吧。”
长林“人数众多越来越多的人包围张家,属下带人与他们打,发现他们要么武功高强,要么一招一式都是军中练出来的全部都是”
张行简皱一下眉。
他在一瞬间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一眼檐子。
长林仍在耳边急切“那么多武功好手围攻张家,张家不能被攻下博帅被关在我们家,不管是博帅被他们救走,还是他们见势不妙,说出博帅就是张家大郎的身份局势都不利于我们。
“郎君,这边事你不能管了。你应该与属下回去,亲自主持张家,不能让他们找到博帅。”
张行简喃声“多少人手”
长林说了一个数。
张行简诧异。
这个数目太多,这几个月东京人员流动,并未发生明显变化,说明对方一直控着一个数。张行简心中早有算计,就算他们今日要帮沈青叶逃离,出动的人不可能太多。
但是如今这个数量,与长林所说的攻打张家的人数,几乎对上了。
那就说明,所有放进来的敌人,全在张家那边。这边只有一个人
这边行事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对千军万马她不想活了吗
张行简目光如冰,盯着檐子。
檐子中的沈青梧,一瞬间觉得张行简透过帷帐看过来的目光,如锋刃一般,还带着些怒。
沈青梧绷直后背,等着战斗。
但是张行简又将他的怒火压了回去。
绯雨落到他秀气浓长的黑睫上,他的眼睛像清水一样透亮剔透,盯着檐子看了许久。
张行简收回目光,嘱咐长林,嘱咐跟随自己的其他官员“在下家中出了些事,先走一步。诸位郎君迎新后到宫门前,且先等等在下。
“告诉少帝,宰相不在,无论任何原因,典仪都不能提前。”
张行简盯着檐子,一字一句“为了典仪不出错,请官家一步都不要靠近皇后。”
几位年轻大臣礼貌而谦恭地目送张相远去,心中生羡。
坐在檐子里的沈青梧耳力太好,听到他们讨论
“我等什么时候才能拜相啊”
“张相哪里都好,就是神神叨叨,太过霸道。他不在,就不许典仪进行,话传到官家耳边,官家又要生气了。”
沈青梧掏掏耳朵。
生气
太好了。
众大臣陪着少帝站在冷雨中,一同等张相的归来。
坐在檐子里的沈青梧心平气和地数着宫门前浩浩荡荡的人头,陪他们一起坐着。
气氛僵凝。
少帝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在这个关头,天边突然升起一响箭,“砰”的一声,宛如礼乐仪式,却是这声响箭升空后,檐子里的沈青梧立刻坐直。
沈青梧捏着嗓子,掀开垂帘,召唤陪自己一路的宫中老嬷嬷“嬷嬷,相爷不回来,难道我就一直进不了宫吗”
嬷嬷很为难“殿下,再等等”
沈青梧柔声细语,挤不出眼泪,挤出两声哽咽“雨一直下,嬷嬷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有些受不住能不能请官家过来,我与官家说两句话,求一求官家呢”
嬷嬷当然希望未来皇后能够拢住少帝的心。
嬷嬷去请少帝,少帝虽不淋雨,却也等得火气连连。封后大典吉时已经错过一次,再错过第二次,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
莫非这是张行简给他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