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
起初长林以为张行简是掉下冰水与被冰砸背而引起的旧伤复发,但是微光下,张行简脸色透白,唇色都越来越青。
这种症状
长林出神间,张行简侧头,一口血喷出。
这位清隽风雅的郎君身子晃动,向下摔倒。长林伸手扶他,与张行简一同跪在雪地中,探出张行简脉搏格外乱。
长林“怎么回事”
张行简脸色都这么难看了,仍缓缓地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唇角血,神色淡然。他的淡然,影响得长林不再恐慌。
张行简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长林“什么”
张行简思考“这大约就是同心蛊的作用了。”
长林不知道张行简在说什么。
张行简便问长林是否记得悬崖车厢华盖上,沈青梧喂给张行简的那颗药。
当时,不只张行简被迫吞服,沈青梧也吃了一枚。
张行简一直在思考那药是什么。他一直觉得那药很眼熟,于是他想起来,曾经有一日,沈青梧眼巴巴地渴望着一位苗疆小娘子手中的“同心蛊”。
张行简当日是见过那方木匣,见过那两枚药丸的。
当张行简再次看到沈青梧手中的木匣与两枚药丸,他很快将这药与他之前拒绝的“同心蛊”联系起来。
果然,沈青梧想要的东西,她是背着他,也要得到的。
长林听张行简不紧不慢地说那些,已经听得云里雾里“那怎么办你被下蛊了你可有哪里不适难道你方才说的喜欢沈青梧那些话”
都是“同心蛊”引起的
张行简失笑“长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控制另一人、让另一人爱上你的蛊。若是蛊能让人性情大变,从不爱变成爱,从一个厌恶你的人变成迷恋你的人被下蛊的人,你觉得他还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还算是一个人吗”
长林“那样的话,便是行尸走肉,木偶一具了。”
他放下心他看自家郎君,怎么也不像是被控制的傀儡。
长林“所以这同心蛊到底什么作用”
张行简“我先前一直在猜它的作用。我想一个药如果不能控制一个人心的话,那是不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身体例如子蛊靠近母蛊,便是心跳不受控,便会如磁石般被吸引,便会产生欲念,被欲控制,变得迷恋母蛊所在的那个人。
“我在山洞中,陪了沈青梧那么久。我不觉得我突然生出什么强烈的自己不能控制的渴望,我也没有兽、性大发,没有突然觉得沈青梧哪里哪里都十分顺眼。那这个猜测,应该是错误的。
“我便想,假定苗疆小娘子没有骗沈青梧,那母子蛊一定会有关联。如果不是磁石性质的关联,便应是距离或时间上的关联。所以我试着拉你走一走山路,看我能离开沈青梧多远或多久。”
长林这才明白,从头到尾,连走个雪山,都是郎君的算计。
长林回头,看他们身后被冰雪覆盖得看不清回路的山路。
雪雾漫漫,山道崎岖,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出山了。
这“同心蛊”的距离,只能坚持到出山这么短路吗
长林“难怪你要沈青梧去东京,因为你现在无法远离她。”
张行简沉默。
连长林也这么以为。
张行简解释“不是这一回事长林,这种痛如蚁噬,随着距离越远,而身体感受到的痛越强烈。其实从一刻前,我就开始难受了但你可曾看出我难受”
长林看郎君那清白秀丽的面容。
长林嘀咕“要不是你吐血,我现在也看不出你难受。”
张行简颔首“所以你看,只要我愿意忍,这些痛都不足以让我走不下去。我想沈青梧和我回东京,是因为我喜欢她,不是因为我无法远离她。
“我若真想远离她,身体上的这点痛,我不在意的。”
他擦掉唇间血,靠着长林搀扶而站起来。长林打量着张行简哪里不适,张行简则在心中默算着同心蛊作用的路程。
长林“距离太远的话,真的有可能致死。郎君你确实应该紧跟着沈青梧,不能再和我们离开了。”
张行简颔首。
长林“那也需要解蛊吧。”
张行简“不错,所以你去追那苗疆小娘子吧。我们到时候在绵州见。”
长林无言。
郎君心有丘壑,早早做好了安排。他能如何
五日后,一对病秧子坐在前往绵州的马车中。
沈青梧抱着胸,笔直靠着车壁。
她脸色因高烧而红如落霞,唇角干裂掉皮不断。她穿着男子衣物,长发凌乱地只扎了马尾,她此时的形象,不可谓不羸弱。
不过张行简毫不怀疑,若有必要,沈青梧还是有力气在自杀前,给张行简抹脖子的。
从沈青梧醒来,沈青梧便拒绝张行简的靠近。他想为她梳发,被她用指抵着咽喉;他想帮她换药,被她冷眼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