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
可是她从树上看,见那人画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吃一会儿,玩一会儿沈青梧的耐心在军营中锻炼多年,已经比少时强了很多,但在张行简的无趣下,她在树上竟然睡了半个时辰。
她睡醒,是因听到了动静。张行简那个厉害的侍卫长林回来了,她得藏好自己的气息。
长林向张行简汇报了一些事。
张行简敷衍地“嗯”了几声。
长林要走,张行简挽留“今日休沐,左右无事。你陪我下一会儿棋吧。”
长林一脸严肃“郎君,不行的。如今朝上风言风语,还有那位镇西将军回朝,您也需要应付。依属下之见,即使她不为我们所用,也不能让她被孔相拉过去”
长林语重心长“三郎,您应该见一见沈青梧。”
树上偷听的沈青梧很满意,觉得长林不错只要张行简有求于她,她便有法子折腾他。
张行简立刻装病“我头疼,不要提沈青梧了,你陪我下棋吧。”
沈青梧“”
沈青梧愤愤不平地离开张家,想自己再不愿偷看张行简了。
那么无聊的和鸟玩了半个早上的人,那么敷衍的画幅画一早上画不完的人,那么随意的下个棋输个精光走神十七八次还不以为意的人
朝堂之外的张行简,不心狠手辣的张行简,根本不是挂在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
她不会对这种人不甘的。
但是第二天,沈青梧还是去偷看他了。
她不承认自己的好奇与兴味。
她大约是无聊,大约是想看清此人本质,好找到替代品。
这世间,张行简一定平庸至极,她一定会见到更好的。
沈青梧不知,张行简自己的院落,有他独有的布置。
她仅悄悄来了两日,张行简就发现院中落叶与屋顶杂草有被动过的痕迹。
但他不动声色。
他会让那人有来无回,付出代价。
沈青梧再次在公开场合见到张行简,是五日后的一次安德长帝姬所办的酒宴上。
安德长帝姬,少帝长姐,三九年华,至今未婚。传言说,她在府中私下养了几个面首。真真假假,外人难以道清。
皇帝年少,朝中大半事务,都是安德长帝姬与几位相公商量来的。这样的帝姬递请帖来,沈青梧是不好推拒的。
因为安德长帝姬是女子,杨肃私下打听来的消息称,沈青梧能当上女将军,也有安德长帝姬的许可。
这位权势滔天的帝姬的些许善意,也许她本人不在意,沈青梧却记在心间。
帝姬酒宴,大半东京贵族都来出席。
沈青梧与杨肃在这边从武将圈中走出,沿着亭榭与湖水向前方人流多的地方走。杨肃笑着和她感慨东京富贵,良久,杨肃听不到沈青梧的回复。
杨肃抬头,见到从湖亭的另一边,相携而来一对神仙眷侣。
郎君温润尔雅,卓尔不凡;娘子灵秀雅致,弱质纤纤。
那两人相携,是一道极为好看的风景。那对男女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后抬头,看到了这一方的沈青梧。
沈青梧没什么表情地站在湖上石堤间,冬日冷风吹动她的一身武袍,几绺乱发拂到唇边。
她听到周围人的讨论
“张家三郎与沈家五娘,果然是金童玉女,相配得好。”
“只是不知二人为何迟迟不婚沈家娘子年龄都要大了,难道张家不肯娶”
“咦,他们对面的是镇西将军啊。”
“我听说,当年镇西将军曾在席上中意过张月鹿。虽然事后说是醉酒说了胡话,但总是尴尬的吧。”
众人窃窃私语,希望他们闹出些热闹。
沈青梧看着二人,目光落到沈青叶身上。
她垂下眼,掩饰自己一瞬间涌起的不甘。
张行简尚且平静虚伪,沈青叶却目光闪烁,眼中波光粼粼,禁不住迫切地上前两步。
沈青叶轻声“姐姐”
隔着帷帐与楼池,也有一对人将湖上风波看得一清二楚,皆目中轻轻亮起。
这对人,正是年仅十七岁的少帝李明书,以及他那位大他十岁、将他一手带大的亲姐姐,安德长帝姬,李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