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安然,她心里明白是谁在保她顺利当将军了。
她脚步停在了张行简面前。
百官之中,沈家人已经认出了这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正是他们家那位二娘。沈家人坐立不安,身上冷汗淋淋,以他们对沈青梧的了解,沈青梧会搞砸一切。
她为何回东京她是来报复他们的
因为他们不让她嫁张行简可是她不是发过誓了吗
在张家和沈家即将举办婚礼时,沈青梧回到东京,到底是何心思
众人心思各异,一片寂静中,张行简眼皮上抬,望向面前的女将军。他代表朝廷,将手中这杯热酒递出
“将军辛苦,请饮此酒。”
灯火辉煌而寂寥。
他稀疏平常地做着该尽的礼数,但是沈青梧目光平平地看他片刻,擦肩而过。
一片诡异的宁静后,张行简听到沈青梧问旁边瑟瑟发抖的内宦“我坐哪里”
内宦鼓起勇气“您还没喝那杯酒呢。”
沈青梧回答“我听说,一般都是宰相给我这种远道而来的边将递酒的。张月鹿是宰相吗”
这问题,让百官面面相觑。
背对着他们的张行简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樽,温和道“孔相病了。既然吴将军如此讲礼数,那便等孔相吧。”
他回头看她。
她撩目。
四目相对,四肢百骸间窜上火苗,瞳眸却一黑若崖下深潭,一淡如死水凝冰。
一言不发,沈青梧落座。
杨肃等人心里啧啧称奇,十分敬佩自家将军。他们肃然低头,跟随沈青梧落座。不清楚东京官场内情的他们,含糊地跟着沈青梧,齐齐不向张行简行礼。
殊不知如今朝上,张行简地位近次于孔相罢了。
百官中静得针落可听。
沈家人吓得抖如筛子。
纵是张行简一贯表现得脾气甚好风度极佳,然而沈青梧这么瞧不上他,会不会给沈家惹出大祸
张行简笑了笑,并不多看她一眼。虽然他此时想到了那年深巷中刺他一刀的沈青梧,脸色有多苍白,眼睛就有多乌黑。
她依然是“与众不同”的沈青梧,却与他何干。
夜宴如常进行。
年少的皇帝被请来入席,只坐了一会儿,就无聊地喊着要姐姐,胡闹着离开了。百官一言难尽,只好干笑。
幸好接下来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夜深宴住,过了子夜,百官打着哈欠,各自回家。
宫灯在雪地蜿蜒如河,张行简披着氅衣,缓缓行在雪中。不远不近,在他前方不到两丈的距离,是沈青梧等人。
沈琢等沈家人追上沈青梧“青梧,你站住这是怎么回事唔。”
他们气急败坏的拉扯,被杨肃等人用刀挡住了。
沈琢怔住,抬起眼,看到那几个面生的武将后,沈青梧平平静静。
沈父尴尬十分,压低声音“你这几年去了哪里,怎么成了将军你知不知道我朝是没有女子为官的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沈父想来拽她“快些辞官为父明日就禀朝廷,说教女不严。”
沈青梧眼皮不抬,顽劣桀骜十年不改。
沈父面有怒色。
沈琢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数年不见的妹妹。
周围人来人往,沈父不想让人看沈家笑话。他眼角余光,更看到了越走越近的张行简。今晚宴席上,沈青梧与张行简的那一出针锋相对,明日不知会被人如何发散。
沈父劝她“你呀,你方才不该对张三郎那么没礼数,不应不理他”
沈青梧疑惑“我不是发誓说再不搭理他了吗我这不是按誓言做的吗”
沈父勉强深吸口气“当年的事,爹是后来才知道你娘做了什么。你回家来,爹会交代他们,让他们不许再欺负你。”
沈青梧“我有条件。”
她的目光落到飘落雪花后的张行简身上。
沈父看到了,很为难“嗯你若是旧情难忘,也不是不能商量”
沈青梧道“张行简跪地求我,我就辞官。”
走到近前的张行简抬头,目光温和地望来。那温和浮于表面,眼底深处,他的清浅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沈家人当然不能让张行简给沈青梧下跪,他们欲言又止。
沈青梧掉头扬长而走,杨肃等人带着一腔好奇心追上将军。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几年不见,沈青梧是终于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