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简白布下的眼睫轻轻颤了下。
他没有再反抗,喝了药。
实在是因为他也反抗不了她沈青梧步步紧逼,将他围困,他身体衰弱,并没有逃脱的可能。
喝完药,二人无话。
自然无话,他们本就不熟,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张行简在混沌中缓缓思考,他是做了什么,才让沈青梧如此对他
她的目的是什么
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唯一的女将军,为什么救下他这个犯人,又用更奇怪的方式软禁他
是这些年
张行简轻声问“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吗”
沈青梧漫不经心“挺好的。”
张行简沉默片刻“你若不想去军中,当年”
沈青梧“我挺想去的。”
张行简眉头轻轻蹙起。
他实在与她找不出什么话,与她处于一室只觉得尴尬,更何况他眼睛受伤手脚受伤,完全看不到她,不知道这位女将军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观察他。
张行简一向对万事万物都很随意,此时也浮起些许不解与忧虑。
半晌,一阵火意窜上,缓缓地燃上四肢,烧入心头。
张行简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屋内太热。
他很快气息发热,抬起了脸。
他修长的手曲起,扣紧床板上的褥子,抬起的面容一片薄红,呼吸凌乱中,微带着吃惊、沙哑“你”
沈青梧倾身,不由分说地与他贴挨着,渡他气息。
沈青梧扣着他,将他压回了床板。
她衣领内质体冰凉的玉佩擦出来,挨上他手背。玉佩凉得他一哆嗦,身体的酥烫反而更烈。
他什么都看不见,在一片黑暗中,四体渐渐发软,有什么攥住他心口,逼他仰着颈去寻那稀薄空气。
努力平复之后,呼吸都潮润起来。
在她微退开时,他甚至忍不住侧脸了一下。
他听到了她的一声轻笑。
黑暗中静然,只听到帷帐被风吹动的声音。二人面容相贴,谁也没再动。
艰难逼仄后,四肢发麻间,张行简想到她方才所说“今日就会起效的。”
原来是这个起效。
沈青梧低着头,额头贴着他眼上白布。
她感觉到什么,于是笑意越深。
他分明不情愿,但他早已不算是不情愿。这人一贯无欲无求神仙公子,被她戏弄至此,他也不露出丝毫恼怒色。
可怜呐,张行简。
来与我对招啊,张行简。
沈青梧笑“受不住了”
她声音薄如冰刃“没关系,我帮你。”
她扣住他手腕,再次俯身。
张行简勉力抬手,搭在她肩上,微微制止她。他力度很轻,因实在没有力气。而沈青梧也不勉强,她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卖她秘药的人告诉她,这味“骨酥”,男子越是忍耐的时间久,越是熬不住爆发期。即使冷静如他,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这些天,她看到了张行简太多不为人知的虚弱面。
她等着张家的月亮露出被逼疯的一面。
张行简仰着颈,喉结在透入帐内的日光下晃得沈青梧出神。
她忍不住贴近,听到他轻声“你给我下药难道这几天的药,都不对劲”
沈青梧诚实回答“前几日的药是对的。你太体虚,我总得等你缓过来。今日早上我给你把脉,发现你已能下床。”
她停顿一下,想到之前他逃跑的事,便语调平常地继续“我暂时做不出打断你的腿的事。为了防止你离开,只好换种方式让你没有力气。”
她贴着他,声音幽若鬼魅,在张行简四肢百骸中轰然炸开“张月鹿,是不是要疯了啊”
张行简绷着身,内衫微湿,胸腔脑内皆金鼓齐鸣。
他呼吸短而轻,长发散于指间,平静间,只有白皙面上的红晕有些征兆。
这是怎样的美男子,难怪让人趋之若鹜。那红如樱花绽于白雪间,妖冶撩人,让沈青梧鬼使神差地靠近。
正如她对他一向的痴迷。
张行简度日如年,模糊想到很多昔日片段。他用最后的力气,反扣住她手腕。
沈青梧低头。
身下的青年仰躺着,声音如暖月,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阿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青梧俯下身,一字一句地嘲弄“因为我是疯子。”
她捧起他绸黑发丝,指间轻绕。
折磨寸寸逼近。
沈青梧一手掐住郎君修长脖颈。
她俯身咬上张行简脖颈。青年手猛地抵住她肩。
男女对峙一如战场厮杀,战鼓喧天你来我往却兵不血刃。沈青梧眼中烧起疯狂之意,漠然又轻柔地回答他
“从天龙十九年开始,我就疯了。”
黑暗被那烈火吞噬前,张行简混乱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