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极暗。
只有床边的白釉花瓶内插着两枝淡粉色的西府海棠,像是唯一的色彩。
忽然,一只白而纤细的女人皓腕慢慢地从大床一侧的黑色薄毯内蹭了出来,顷刻便破开了浓稠的晦暗。
花瓣边缘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正颤抖着,欲坠未坠
蓦地,水珠滚落。
在她淡粉色的指尖留下一道水痕。
热。
本来就很热的顾星檀像是被滚烫的水珠溅到,指尖下意识蜷缩,眼睫颤了两下,一双潋滟如水的眼眸怔怔地望过去。
目之所及,皆是朦胧白雾。
直到眼前出现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指骨与手掌的比例完美,肤色呈冷调的白,筋脉微浮,莫名透着几分禁欲。
无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
而此时这只颇具禁欲感的指节正微微曲起,将她贴在脸颊的潮湿碎发拨开,不疾不徐地掠过同样溢出细细薄汗的颈部、蝴蝶骨、腰窝
最后停在了最烫的那滴水珠处,略一用力,彻底碾碎了它。
顾星檀嘶了声。
侧身想看清他的面容。
随之而来,却是男人附在她耳畔慢条斯理的低喃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他是又低又冷的音质,语调却温润清透,仿佛掉进万年冰雪中的羊脂白玉,温润中浸透了漫天寒霜的气息。
偏偏说出来的话,竟是羞人至极的靡诗艳词。
耳边回荡着这句靡艳的词句,下一刻,顾星檀纤长漂亮的睫毛蓦然掀开,彻底从梦中惊醒。
顾星檀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正在博物馆的书画修复室内。
呼吸间是古朴淡雅的沉香气,让原本砰砰乱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她略松口气。
原来是梦。
这时,顾星檀视线触及到宽大沉香木桌面上那张修复了半个月,尚未完工的春宫秘戏图。
残破泛黄的画卷上,依稀可见一身段婀娜曼妙的少女伏在华贵的美人靠上,除了纤细藕臂上缠绕着那件迤逦至地的薄纱外衣,再无一物,薄薄布料几乎贴在那玲珑躯体上,透着事后香汗淋漓的靡丽氛围。
旁边提的词正是那句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找到让她做春梦的罪魁祸首了
这样想着,顾星檀想揉揉因为过度劳累而酸涩的眼尾,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还架在鼻梁上的淡金色细边眼镜。
下一刻。
外面传来敲门声。
“顾老师。”
顾星檀眼睫微微上挑,看向门口。
她的眼型极美,似桃花眼,却更通透清澈,眸底像是盛满一池月光。
因为揉过的缘故,眼皮尾端从洁白皮肤内浸出靡丽的胭脂色,就那么看着人时,自带一股子清冷冷的风情明艳。
此时,美目流转,透着懒洋洋的散漫“什么事儿”
南稚作为顾星檀的助手也有半年时间,可还是次次都被这位的美貌惊艳到。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到
靠在宽大沉香木椅上的少女,纤细肩膀披着件松垮的黑色针织外套,洁白的手臂懒懒地支在同材质的桌面上。
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一块古董怀表,表壳做工精致,上面红宝石与钻石镶嵌成海棠花的形状,古典又奢华。
随着动作,只见她耳畔金色的眼镜链轻轻晃动,嵌在细链两侧的小铃铛发出一阵极轻的碰撞声,越发衬得那张脸如精美至极的艺术品。
美色暴击。
南稚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拜托老师收敛收敛美色吧”
“就是因为美貌太盛,才让大家看轻了您的修复技艺。”
说着,三两步走上前,将平板电脑塞递给她。
顾星檀虽然出身新贵豪门,却因为有一位国宝修复师的外公,自小耳濡目染,参与过不少大型古书画修复。
于是,刚毕业便被国家博物馆特别聘请,越过学徒,一跃成了馆内最年轻的古书画修复师。
然而自从上个月顾星檀在一次美术展意外露脸,凭借这张即便去娱乐圈都是天花板级别的神仙颜值走红网络,惹来众多媒体过度关注,引起了文物修复圈某些老古板们的不满。
其中一位壁画修复大师公开表示文物修复靠的不是脸,而是精湛的修复技艺与受得住寂寥的心性。
几乎明示了顾星檀学艺不精,只会哗众取众。
毕竟哪个修复师不是跟随师傅学习磨砺多年,才能独当一面,顾星檀这种简直就是圈子里的异类。
南稚指着屏幕显示的微博页面,皱着眉头道“原本网上都在夸您才貌双全,现在一窝蜂的开始质疑您在馆内走了特殊关系。”
南稚话音刚落。
却见方才满脸写着不以为意的顾星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