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久闻沈大人手段高明,断案有如神助,没想到,竟是如此断案的。”
沈鹤没有说话。
他深知谢长珺并未签字画押,口哨是他的,吸引猛兽的药粉亦在他房中找到,看似证据确凿,却漏洞百出,可事关皇家,哪怕错杀,也不可放过。
他一个监马官,身份卑微,命如草芥,草席一滚,乱葬岗一扔,死了也就死了,谁也不会在乎这世上少了一个叫谢长珺的马奴。
杀了一个谢长珺,还有另外许许多个谢长珺为陛下驯马。
“待会我会让狱卒为你送来最后一顿,你慢慢吃,吃完本官再送你上路。”
谢长珺的最后一顿没有吃上沈鹤为他送来的饭食,七公主明鸾带伤亲临大理寺,手持皇后凤令,要见谢长珺。
狱卒将七公主带到谢长珺牢房,将七公主带来的饭食一并摆在案桌上后退出。
明鸾给谢长珺斟了杯酒,她看着坐在草垛上一言不发的谢长珺,问道“谢长珺,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谢长珺不明白,“公主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
明鸾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我今日来是为了报答你在虎口下救我的恩情。”
她走到草垛前,拿出药膏,捋起谢长珺宽大破烂的衣袖,一点点解开右臂上缠绕的纱布,右臂上虎口下的伤势骇人,起初回到都城那日谢长珺还是七公主的救命恩人,得到御马场众人的一致夸赞,连身上的伤都是请的太医亲自料理。
后来下了大狱,手上的伤势便再也无人照料。
她将药膏一点点仔细涂抹在伤口,力道很轻,谢长珺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又怎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
涂抹好药膏,明鸾又熟练地用纱布将其包扎好,“你几日没吃饭了,我带了你我带了些可口的饭菜来,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谢长珺忍着身上的疼痛坐到案桌前,桌上的菜都是谢长珺不曾见过的,他叫不上名字的菜,他并无胃口,只是看向那杯公主亲自斟的酒。
“若我喝了这杯酒,公主会为我解惑吗”
“其实无论我说不说,这杯酒你都得喝下去。”
谢长珺苦笑,“公主,我从未对公主有过任何的不臣之心,公主为何屡次苦苦相逼。”
“你为何觉得是我在逼你”
“难道不是吗”谢长珺抬头看向明鸾,眼底再无从前明鸾所见过的敬重与倾慕,他说“初次在御马场之时,我救下马背上的公主,公主却逼我与虎相搏,当时公主便存了杀我的决心吧只是我命硬,活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想杀你”
“公主,想杀一个人的心,眼神是藏不住的。”谢长珺握着那杯酒,兀自说道“春猎之事,沈大人说我曾在公主的府邸用哨声安抚了一匹烈马,与那日在春猎之时公主御马一动不动的场景颇为相似。”
“难道就不能是母后派人查的”
“公主,你想杀我,必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笃定道“是你说的。”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错,你说得都没错,我想杀你是真的,而且为了名正言顺的杀你,我等许久了,今日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你若是想知道为什么,喝下那杯酒,我就告诉你。”
谢长珺毫不迟疑,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空酒杯掷地有声,谢长珺盯着明鸾的眼睛沉声逼问道“现在公主可以说了,为什么堂堂公主,却费尽心机想要我一介马奴的性命。”
毒酒见效得极快,谢长珺话音刚落腹部便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口吐鲜血,眼前登时一片模糊。
“这酒叫见手青,和一种菌子同一个名,见血封喉,不会给你太大的痛苦。”
谢长珺跪倒在地,却依然睁着那双雪亮如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明鸾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想要一个答案,我之所以想杀你,是因为,公主永不为妾。”
谢长珺眼中写满了迷茫,他想问是什么意思,费力张合着苍白的双唇,可一张嘴便呕出一大口鲜血,顺着下颚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血腥气蔓延开来。
哪怕置身虎口之下也不曾感受到的恐惧笼罩着他,谢长珺明白,这是死亡的滋味,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看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
他感受着心脏缓慢跳动,呼吸微弱而艰难,感受着身体的温度一寸寸下降,感受着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
明明是见血封喉没有痛苦的毒药,此刻谢长珺缺觉得五脏六腑都好痛,四肢不由自主地痉挛挣扎,绝望而又无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
“明鸾”
眼前一片漆黑。
“谢长珺。”
谢长珺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朝声音方向虚虚抓了一把。
一双温暖的双手握住了他。
“谢长珺,或许有朝一日我会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