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汗血马便朝着口哨声方向小跑而去,驯服地将头颅低在口哨主人的面前。
谢长珺捡起地上的马鞍套在马背上,牵着缰绳走来。
他走得极慢,仿佛是为了遮掩自己不良于行的右腿,可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受伤的痕迹,比旁人总要慢一些,僵硬一些。
他走到明鸾面前,缓缓跪下。
明鸾抚摸着温驯的汗血马,似是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谢长珺安静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颅,那日御马场听到的清亮的嗓音如今嘶哑不少,“回公主的话,大夫说,奴的腿断了。”
“断了那岂不是以后都不能骑马驯马了”
对于一个驯马的马奴而言,不能再骑马驯马,如同废人,对于这样毫无用处的奴隶,若御马场的主事心善,会留在御马场做些杂活,若主事的不好相处,只怕会扔去城外的矿场做苦力。
谢长珺却沉声道“奴还可以骑马,也可以再为公主驯马。”
“也对,你吹吹口哨马儿就会听你的话,怎么不能驯马,可惜,本公主不缺马奴,更不缺一个断腿残废的马奴,你打错主意了。”
垂首的马奴面无表情盯着公主裙摆的金线,一言不发。
“本公主有一事不明,”明鸾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说这马儿这么听你的话,为什么那日在御马场,它会突然发狂,差点将我从马背上甩下来”
挺拔的后背一僵,明鸾仿佛开了个玩笑般轻松说道“别担心,本公主没想再追究此事,既然你已经好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入宫,我父皇母后要见你。”
“对了,你除了蛮奴之外,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奴少时曾取名,谢长珺。”
明鸾带谢长珺进宫那日,特意让秋娘给他换了件衣裳,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换成了深色劲装,只是公主府的东西没有差劲的,即便是这身劲装,也是上好的布料。
谢长珺本就身材高挑,穿上之后更显飒爽英姿,不像御马场的马奴,倒像是公主亲卫,只是脸上那道鞭痕犹在,如此俊朗的脸庞,未免有些可惜。
谢长珺早早伫立在车前等候。
明鸾从府门出来,扫视了眼他受伤的右腿,径直上车。
谢长珺骑马跟随在马车一侧,明鸾坐在主位上,透过车窗看到谢长珺挺拔的身姿,即便是腿断了,谢长珺骑马也极稳,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腿骨断裂的痕迹。
前世谢长珺也为她驾过一段时间的马车,后来长街之上,公主的马车被鞭炮所扰狂奔,亦是谢长珺力挽狂澜稳住了受惊的马儿。
稍稍一炷香的时辰便到了宫门口。
刚至长乐宫门外,皇后身边的女官便迎了上来,笑道“公主可算来了,皇后在骑射场等您多时了。”
“骑射场”
“今日陛下心血来潮,举办了一场骑射,召了不少世家子弟进宫来。”
陛下虽然文弱,但皇后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便与自家父兄一块在马背上长大,在嫁给陛下之前,爱好不过是舞刀弄剑,如今成了皇后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般。
为让皇后高兴,陛下时常在皇宫让一些擅于骑射的世家子弟进宫来,或举办一场蹴鞠大赛,或骑射比武,打着选拔人才的旗号让皇后高兴。
明鸾跟着女官来到骑射场,许多风华正茂的世家子弟正骑马玩乐,比试欢呼声不绝于耳。
“明鸾见过父皇母后。”
“快起来吧,我听你长姐说这段时间你倒是安分,也不出去胡作非为了,日日去她府上用功,可有此事啊。”明帝边说边瞅着一侧的皇后。
明鸾懂陛下的意思,走到长公主身侧,亲昵地攀着长公主,“当然是真的,我的话父皇不信,难道长姐的话还能不信吗”
见皇后面无表情,明帝手肘推了推,低声道“孩子都来了,怎么还板着张脸呢”
“不过是安分几日罢了,从前顽皮的日子莫非少了为着这安分的几日就要奖励她不成”皇后看着明鸾说道“你若是能就此安分下去那才是好的。”
“长姐,你看母后,一来就说教,你也不替我说说好话。”
长公主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好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安分这几日憋坏了吧去玩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皇后问道“那日御马场与虎相搏的马奴可带来了”
“来了。”明鸾起身四下张望。
马奴身份卑贱,未得召见不得面见君王,来时明鸾嘱咐他不许乱跑,怎么一个错眼就不见了
“刚才还在这的。”
场上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人影交错间明鸾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长珺如今不过是马奴身份,在这众多的世家子弟中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蚂蚁,前世谢长珺功成名就尚且有人拿他的出身做文章,满嘴鄙夷,何况是如今。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明帝捻须笑道“都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聚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