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裔的眼神似有若无地扫了眼远处的陶艳,没有追问为什么。
陶艳往回走的时候,简玟岔开了话题“听说蒋先生不住在滨城”
蒋裔告诉她“我在香港出生,二十岁后搬到广东定居。”
“啊,广东,不近呢,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过来吗”
蒋裔回身弯下腰,拿起矿泉水拧开后递给简玟,便自然地将话题带过,问道“有去过香港广州一带吗”
“还没去过,不过一直想去那里体验一下早茶文化。”
“下次去记得告诉我。”
简玟玩笑道“蒋先生做我的导游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
简玟就是以后有机会去当然也不好意思麻烦蒋先生,不管他的话中有多少是客套,依然不妨碍这是个得体的回答。
那天打球结束蒋先生应简玟的请求,没有给她留下小费,既然没有给简玟小费,自然也不大合适单独给陶艳。
所以陶艳给他们捡了一下午的球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不如去服务其他客人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无法对简玟发泄,因为她同样没得到小费,样子却比得到小费还要愉悦。
陶艳再看这个刚毕业的小丫头时,心境俨然和之前不同了,那之后她没再明着动过简玟的小费。
周一下班后,简玟照例去练习场打球,天渐渐暗了下来,她并未在意,通常她都要练到太阳快落山,直到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她才停下动作抬头望了眼不远处黑压压的云层,然后赶忙收拾东西往回走。
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是在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暴雨还是压了下来,一道闪电照得更衣室骤亮,紧接着便是阵阵悚然的惊雷。
她的眼前开始晃动,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扑来,扼住她的喉咙,无边的恐惧不断袭击着她,她再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像浓雾将她包裹,找不到出路,不远处的手机响了,她知道一定是妈妈担心她来电话了,她跌跌撞撞去拿包却撞到了凳子,疼得蜷缩在地上。
时间在她的世界静止了,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多血腥的场面,挥之不去,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唤回。
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大步走来,她嘴唇哆嗦冒出一个字“裔”
男人来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涌动“你叫我什么”
简玟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清了面前的男人,喃喃道“蒋先生”
蒋裔深锁着眉,牢牢盯着她的双眼,好似在她脆弱的瞳孔中寻找着什么。
他单膝蹲着,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像一道无坚不摧的屏障,阻隔了那些吊诡怪象,她再次嗅到了他身上来自旷野的味道,甘洌纯粹,让她逐渐安定下来。
简玟的脸色依然煞白,额上有汗,但头不晕了,她扶着墙缓缓站起身“蒋先生怎么来了”
蒋裔直起身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我在附近办事,想到你下班会练球,过来看看。”
简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太想被蒋裔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于是蹲下身去整理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仓皇地说“我以为你昨天就回广东了。”
“今晚的航班。”
他蹲下身来帮她捡起滚到角落的喷雾,走廊灯光昏暗,递给她的时候,他碰到了她的指尖,一片冰凉。
简玟始终低着头,刘海落在颊边遮住脸,声音有些沉闷地说“你没被吓着吧那个我有点害怕下雨,特别外面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会不太舒服。”
她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重声道“这不是病啊,我小时候就这样,我家人带我去大医院查过的,这顶多算是心理障碍”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以前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也试图和同学解释过,但依然有不少同学害怕接近她,在她小学到高中这个阶段,身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大家都说她会犯病,传到后来不少人说她有精神病,不敢靠近她。
直到上了大学,她才学会伪装和回避,真正融入到群体之中,没能被身边人发现异样。
今天的事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蒋裔会突然出现。
见他半晌都没出声,简玟攥着包带忐忑地看向他。
这一眼,让简玟的心头发颤,蒋裔浓黑的眉紧紧拧着,眸子里像无端起了一场骇浪,伴随不知从何而来的翻涌。
简玟攥着包带的手更紧了,她不知道蒋裔现在会怎么看她。
在她再次垂下眸的时候,听见他说“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胆子没你想的那么小。”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声波的频率安定可靠,一瞬间,简玟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的指节渐渐松了,人也稍稍轻松了些,她鼻尖微红,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蒋裔看着她穿着单薄的短袖,问她“今天降温,没穿外套吗”
“早上起迟了,忘记看天气预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