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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渡陪韩锦书在凌城又待了三天。
第二天,两人去白玉兰街看望了吴母,给吴母送去了很多生活用品,还有一笔钱。
韩锦书知道,吴阿姨性格好强,绝不会要这笔钱。为了不伤害吴阿姨的自尊心,韩锦书并没有把这笔钱当面交给吴阿姨。
而是在出门时,偷偷把钱塞进了吴曼佳家里的鞋柜。
第三天,她去了一趟凌城泰安区监狱。
监狱管理严格,无关人员不能进入,因此,言渡便陪同韩锦书坐在车里,在泰安监狱的后门口待了一整天。
天未亮时,他们看见吴曼佳搭乘47路公交车来到监狱门前,看着她背着包包下车,不声不响地走进监狱,开始她一天的工作。
日落以后,又看见忙碌整日的吴曼佳从监狱走出,站在公交站台等车,上车投币,然后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找到最后排最里侧的位置,坐下,最后被公交车载着消失于他们的视野。
韩锦书就这样远远地,安静地,耗费整日光阴,看了吴曼佳两眼。
等47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远后,言渡侧目看向韩锦书。他淡淡地说“弗朗已经定好了昆城回银河市的机票,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韩锦书有点奇怪,不解道“万一,我还想去跟曼佳当面道个别呢”
言渡说:“你不会。”
韩锦书无言以对,下一瞬捏捏眉心,后脑勺靠着座椅靠背,失笑出声。
的确。她的突然出现,其实已经打扰到吴曼佳和吴阿姨的正常生活。
好意如果一厢情愿,就不能称之为“好意”。
在来凌城之前,她被愧疚折磨了将近十年,最大的心愿,是通过替吴曼佳修复脸部的创伤,让她重新振作。可是,这个心愿,仅仅只是为了让吴曼佳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吗
在几天的时间里,韩锦书反复拷问着自己。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并不尽然。
帮吴曼佳修复容貌,在某种层面上,其实也是韩锦书在寻求心理慰藉。当年吴曼佳出事后,她疯了般寻找能弥补吴曼佳的方法,最后选择学医,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到吴曼佳。
人性何其复杂。
韩锦书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她后知后觉地顿悟,这个选择,虽然绝大多是为了挚友曼佳,也有小小一部分,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消除些许,她那份过于沉重、几乎让她窒息的负罪感。
也是直到此刻,看见吴曼佳随公交车远去的背影,韩锦书才终于明白,姑奶奶那通电话里说的“放过你自己”,究竟具有怎样的深意。
韩锦书想,这次的凌城之行,她已经确定吴曼佳如今生活宁静而安稳,这才是最大的意义,现在她要做的,是安安静静从吴曼佳现在的生活中离去。
或许言渡说得对。
曼佳在等一束光,等一个让她愿意破茧重生走出阴霾的机会。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某件事,而这种种,强求不来。
韩锦书遥望着凌城的夕阳,轻声说“言渡,我了解曼佳。如果曼佳以后需要我,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言渡说“好。”
韩锦书转过头,目光定定看向言渡,看了好久。
言渡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问她“看着我做什么。”
韩锦书还是没有说话。她平静地凝视着言渡,须臾,忽然倾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言渡略微一怔。
韩锦书闭上眼,用脑袋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颈窝,鼻尖发涩,有点想哭。她闷闷地说“我突然发现,你好像真的很懂我,也是真的明白,曼佳这个朋友在我生命中的意义。”
言渡嘴角很淡地弯了弯,双臂收拢,抱住她。他说“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塑料老公还是挺不错的。”
“嗯。”
韩锦书脸上绽开一抹浅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言渡老公,有你真好。”
国庆节毕竟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泰安监狱里的犯人也跟着沾光,伙食比平时要好些,这就累坏了在食堂工作的吴曼佳,每天起早贪黑,从天没亮就要忙到日落西山,脚不沾地,经常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吴曼佳喜欢这样的生活。
充实,忙碌,而且有意义。加上整个食堂班子的人彼此亲近,关系和睦,有时边洗菜边听陈姐和墩子叔聊聊家常说说八卦,吴曼佳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十月六号。
吴曼佳晚上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吴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愁容满面。
她觉得很惊讶,换好拖鞋走过去,坐在吴母身边,指着吴母手里的钱,问“妈好多好多钱。这么多钱,哪里,来的呀”
吴母沉沉叹了口气,说“今天太阳好,我寻思着把所有鞋子洗了晒晒。结果一收拾鞋柜,就找到了这个。”
“鞋柜”吴曼佳歪歪头,还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