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要将人孤零零地赶走,他也做不出来。
就怕人从自己手里放走了,又掉进什么泥潭里去。
玉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唇瓣动了动,嗫嚅着看向他。
像是想问什么,但又想起来他曾经对自己许诺过的,不会再把她送回楼里去,于是又忍住了,咬咬唇瓣,没有再问。
那双眼睛却清凌凌地盯着他,细长的眼尾上翘。
沈瑞宇一时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就站起来离开。
反正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走到院外,看到方才对着玉匣一脸无奈的那个丫鬟,就把人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丫鬟把玉匣的偷吃,还有这阵子的寂寞,这样那样地说了一通。
沈瑞宇心道,她这是无聊了。
无聊会生不满足,生贪欲,生郁躁。
倒也好解决,给她找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就好了。
玉匣没等来金银蝴蝶钗,也没等来那满满一匣子的珍珠,却等来了一个可以旋转的长筒。
丫鬟说“这是沈大人送来的,说名字叫做,万花筒。”
沈瑞宇从一个被抄家的富商府上搜到的这个东西,不知是哪里产的,对着单只眼睛看进去,再旋转底部,就能看到底端变化莫测的图案。
玉匣拿着它玩了一天,难得的一整天都安安静静。
后来,玉匣也时不时就把万花筒拿起来看一看,找到了这么一个好玩具,她倒是少惹很多麻烦,叫人省心不少。
沈瑞宇隔了半个月,又来了一次别院。
玉匣对着天空,慢慢地转着万花筒,叹息一声,放下来,就看见一旁的沈瑞宇。
她这次没再陌生地打量他,扬了扬万花筒,对他说“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个湖吗”
沈瑞宇答不上来。
他看了很多书,却没看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玉匣和他对坐在石桌边。
她敲了敲万花筒的底部,低着头说“这里面,其实只是一些五颜六色的纸片而已。”
沈瑞宇点点头。
这个他也知道,这万花筒里的东西看着很新奇,很曼妙,稍微旋转一下,就能看到许多不同的图案,而且每个都那么色彩斑斓,有的色彩组合很美丽,有的色彩组合又很丑,像是世上千奇百怪的人一般。
但是,其实看久了,就自然而然能明白它是如何产生的,当最终明白过来它们不过是一堆纸片造就的假象,便会觉得失落。
其实,沈瑞宇没想到玉匣能玩这个东西这么久。
玉匣耸了耸鼻尖,说“其实这些纸片是错位的,可是我们用眼睛看到,就觉得它们好漂亮。”
“有时候我在想,它到底是我们看到的漂亮图案,还是就只是一堆被折叠扭曲的纸片呢”
“纸片放的位置不同,就会有不同的图案。人被放在不同的世界里,就会有不同的故事。”玉匣笑了笑,那笑容像是参透一切,又像是暗昧不明。
她邀请沈瑞宇与她同坐,说的话却又有些断断续续,好像并不是要说给他听的,而是自顾自地开口,表达,对面只需要有一个坐着的人而已,至于这个人是谁,会不会给她反馈,她都无所谓。
沈瑞宇有些意外地看着玉匣。
他族人崇尚礼佛,他胞姐甚至从小就住在寺庙里,陪伴青灯古佛长大。
第一次看到胞姐时,沈瑞宇已经十几岁,被那沾染了一身超脱气息的女子惊艳到,就像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第一次见到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仙人那般震撼。
当时沈瑞宇甚至没想起来,那就是他的嫡亲胞姐。
那之后,沈瑞宇开始爱上禅学。
那般缥缈的青灯古意,像是一枚轻得挠人的鸿羽,飘过沈瑞宇的心湖,在那张原本完整平静地心湖上,第一次留下了褶皱,留下了以后无论何时想起,都无法忘记第一次悸动的涟漪。
可现在,他却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看见了深不可测的禅意。
沈瑞宇张了张嘴,想对玉匣说些什么。
最终开口,却是莫名其妙地,又将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抛了回去。
“所以,世上有多少个湖”
沈瑞宇的确很好奇。
玉匣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有些无赖的笑“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沈瑞宇无奈。
玉匣又接着说“可是我知道,在有一个地方,会有人亲自去丈量,世上最大的湖在哪,奔涌的河流过多少年,千里之上的高山,和千里之下的农庄,是不是会盛开同一种桃花。”
“那个地方在哪”沈瑞宇忍不住问。
听着玉匣的描述,沈瑞宇竟然有些心动。
其实他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