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千秋并没有走出多远,在镜湖湖畔的万丈梅林中,他蹲下了身体,面前赫然是那只一直伴随着他而刚才不见影踪的黄睛灵猫“怎么会给跑了呢挑食不是好习惯啊”他的眼睛弯弯地笑着,而灵猫也呼噜呼噜地响着,两只耳朵一会儿竖起,一会儿平放在脑后,不一会儿,灵猫往外迈了两步,它的身体在这种姿态下拉成了细长条,看起来不大像猫,倒像是某种爬行生物,它的一只爪子举在空中,另外三只爪子停留在地面上,整只“猫”犹如一个诡异的雕塑一样保持着这姿态纹丝不动。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肖千秋说,他的语气和他的面容相反,其中没什么笑意。
拥有四百万人口的青州城在百眼国内是名列前五的大城市,市面繁华绝非偏远的双河县可以比拟,不止本国各州产的商品应有尽有,还有来自丹霞国的金、银、朱砂,来自大夷山的珍稀木料、药草、兽皮,来自波澜海的珊瑚、砗磲、珍珠、龟甲、海味,来自云梧国的刺绣、丝绢、镜子,来自赤龙国的武器、铠甲、马具和名种马等各种舶来品被各国的商人们带到此处交易,他们卖出从本国带来的商品,带着青州盛产的甘泉酒、漆器、桐油等物走向他们的下一站。因此,街道上时不时走过形貌各异的人物,本城的土著都已司空见惯,不管是响着驼铃的丹霞国驼队,还是戴着大耳环皮肤黝黑的夷人,又或者周身被钢铁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赤龙国武士,都休想让他们行什么注目礼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单身青年走在街道上基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用说去注意他的影子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了,虽然目力极强的人在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后,的确有可能发现他的影子与常人略微不同,好像身后还拖着什么东西似的。
在他逐渐远离的背后是青州城最热闹的环湖大道,那里簇拥着各地的游客与异国的商人,他们搭船游览飞龙湖,观赏奇云峰上的仙境奇景,交易买卖贵重的商品能买得起昂贵的舶来品的客户多半在环湖大道周围拥有府邸,或是把大道旁那些价格不菲的酒楼雅座作为小憩与谈生意的场所。即使没有这种财力的本城土著,也喜欢利用闲暇时光拖家带口到湖畔赏景,他们买不起酒楼里的烤全羊,但是只要往酒楼后面走上一、两条街巷,路边就有价格宜人的烧肉摊,足够他们在观赏完湖上的美景后,掏钱让全家饱腹。
所以环湖大道后面的街巷中各种店铺也是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虽然不能与环湖大道上的富丽堂皇相比,却更多了一份市井的喧嚣。几名老食客悠然自在地在“老陈家饼铺”前排队等候着最新一炉秘制烧饼的出炉,旁边一个孩子拿着壶匆匆跑到对面去为家长打一壶冰拔白酒。
青年也排在等候烧饼出炉的队伍里,他微笑着听那几名老食客谈论陈家老婆婆最近终于抱上了孙子,老陈家饼铺即将迎接来第三代做饼人,不,他知道那个老婆婆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时候的样子,他也知道这家饼铺那时候已经做了三代的饼那时候这家饼铺还不姓陈,因为她没有兄弟,所以这间饼铺姓了陈,并且即将迎来第三代姓陈的做饼人。他记得那一切,不过是才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事情而已,短暂得好像一瞬间一般,而面前这些须发皆白的本地土著们就已经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真仙就是这样子,不老也不死,一百年、一千年的岁月过去了,凡人和普通修士在眼前生生死死,别说敌人,就是亲人也很难记起音容笑貌,就比如肖银云结过三次婚,生过四个孩子,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都已经过世多年,能与她相伴到最后的只有那几个不老不死的真仙,就像肖在礼曾说过的那样,肖兴龙的执念是十分愚蠢的,他只要做到成就真仙,一百年后还有谁记得玉坠那档子他自己都不见得会记得。连这点道理都堪不破,他哪里还能成为真仙可是成就真仙的肖银云也有她堪不破的地方,天才不值得拿整个肖家去换但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不灭的家族,他不认为肖家就会是那个例外,然而,他不是肖家人,他没有肖家的血脉,所以在这点上他也确实不如肖银云有立场,虽然当年他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可那是因为他自己也堪不破啊
“客人,您要多少”饼铺老板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他回神一笑,点了几个铜钱,买了一份热饼,就在这时,几名头戴鲜花的少女捧着柳条编成的花篮,向小巷中走去“咦,我记得花神生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他向饼铺老板询问,老板一边擀面,一边回答“她们是来还愿的,你别说,这花神啊,信的女孩子真不少,卖花的真发财啊,要是她指定我家的饼做供品就好了”周围的几个顾客都笑了起来“老陈,你赚得够多啦,让卖花的也赚点呀。”
“信花神的女孩子很多吗”
“可不是。”
“可她又不生财又不送子,怎么有那么多人信啊。”
“你这就不懂啦,听说拜她能得如意郎君呢所以拜的女孩子最多。”
“哦,那样的话,我要去看看。”青年笑眯眯地说,胖胖的饼铺老板也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如意郎君的样子呢我们青州城的女孩子可是很挑的呢”
“你怎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