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韵的气愤是有理由的,她当然知道拥有两万人口的双河县城肯定存在着许多藏污纳垢的角落,那些愚蠢的凡人在奇云峰上还敢胡作非为,她从来没幻想过峰下的凡人就会是纯良天真的角色了。她在肖家奇云峰上的时候固然一心修炼,但是肖家的课程中包括了许多世俗社会的常识,她听不听的也听进去了一耳朵,知道凡人中实行着诸般不法之事,临行前,父母又再三告诫她小心凡人,不要以为他们不会法术就随意泄露自己的要害与秘密,等到她隐藏身份,暗中观察,更是发现了不少她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都想象不出来的丑恶之事,但是,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么干
他们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拖走一个身有仙骨的小女孩,企图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呢而且,一次还不够,连着发生了两次在场的,理应要维护仙家统治的士兵们,全都视而不见那个肮脏的老鸨子,还像集市上的买卖人摸牲口一样摸华林
她仿佛能看到这些凡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样子如果她没有足够的谨慎与运气,那么,她是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的她又想起了第一天到达双河县的时候,那些凡人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目光,那目光和今天所遇到的恶人们打量华林的眼光没有两样
青州肖家,将家族小比的最后十名,派到各地为官,是不是为了让他们先对自身将来可能有的悲惨命运有个心理准备呢很可能是这样,因为肖家家族内部的比试,即使是号称“点到为止”的小比,都是从来不禁止使用法器的,有真仙坐镇的房族不说,那些兴旺的家门也没有道理让看好的子弟在台上阖族跟前丢丑,落到最后的,总是那末路穷途的几房,既没有出大任务的可能,又缺乏外家的支援,能拿得出来的都是有数的几件祖传,连小比都赢不了的话,有什么机会能够在更加残酷的大比中淘汰其他人家呢所以,在青年一代的小比中吊车尾的家门,除非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突然爆发,几乎确定无疑会在大比中完蛋了
而一旦在大比中落败的话,失败者不但要被逐出肖家,失去家族的庇护,还会被收走所有的法器、丹药、灵芝,失去了这些立身之物,再去与凡人相伴,他们将会落到怎样的命运呢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了解凡人社会的肖如韵如今简直不敢去想了,她会在哄骗和强迫中被人秤斤论两的卖掉吗还是她的儿女们会落到这个下场呢不管哪一样,都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注定被逐出肖家的话我情愿撞死在台上”她暗暗地下了决心,同时深深地悔恨刚才只踢了那个什么“徐妈妈”两脚,应该让她把皮鞭和烙铁的滋味都尝个遍才对。
华林和她的心思在这方面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嘉罗世界的巫师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特别是对象一无能力二无外表的情况下,要不是肖如韵还立在他的头顶,而他对仙家人的脾性还没摸透,他早就把烙铁按到那个“徐妈妈”脸上去了,胆敢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限于环境和旁观者,他没这么干,不代表他便宜了“徐妈妈”,手中包裹的分量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他受伤的心灵,虽然离他应有的份额还差很远很远就是了。
片刻后,有幸被一个仙家女和一个前巫师同时诅咒的老虔婆徐妈妈悠悠醒转,一摸腰间,登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怕华林把烙铁按在她脸上、肖如韵拿皮鞭抽到她身上都未必能发出的,痛彻心肺的哭号“天杀的贼子把我一个老妇赖以活命的东西都掏摸去了我的命根啊苍天白日地到人家家里做这种事,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原来徐妈妈在道中浸淫得久了,不信任任何人,把历年为非作歹积攒下来的人肉钱,都换成金子,打了四枚小小的金锭,用红绳结了束在腰间,每当清晨半夜,拿手摸一摸腰间硬硬的孽账还在,就欢欣无比,自认天道酬勤,晚年荣光,不怕吃了报应,没想到报应却在今日
等她哭了一阵,抹抹老眼,再抬头看时,发现周围几个娼妇身上最值钱的首饰都丢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又是一阵嚎啕,这次比刚才那次还要凄厉,不为别的,这些娼家的首饰,倒有一半是问那些大户人家女眷租赁来的,女眷们困于后宅,不能做正经事赚钱,私下把首饰租给她们,只图得几个零花钱私房钱使用,所以娼家都能不计工本,常换常新。她们的身上华服,床帐铺盖虽然不是向大户家租赁来的,却有专门做娼妇生意的商家,制成华服等物后,先送与娼家使用,只收一半费用,等二三个月后,从娼家拿走这些九成新的东西,再按七成新的价格卖给贪便宜的小户人家,两头赚钱,那些偶尔有点外快到估衣铺买衣服讨好娘子的男人,看到便宜就喜欢了,哪里晓得衣服是娼妇身上换下来的旧货外行人看到城中娼妇整日穿红着绿,打扮鲜艳,都艳羡不已,有的便暗中打着娶娼妇陪送多多的算盘,又哪里知道她们的背后还有专门做娼妇生意的“租赁”这个行当呢
现在这些贵重首饰,绸缎衣服都丢得一干二净,叫她拿什么出来赔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呢那些女眷的东西,名义上是她们的,一旦查考起来
徐妈妈都顾不得哭了,两个眼睛直愣愣地,牙齿捉对儿厮打,半天才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