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村所属的双河县城坐落在群山之间的一块狭长的三角形平原上,从鸡鸣村出来的溪流和其他山间小溪在平原上交汇,县城如其名,就坐落在最大的两股溪流交汇之处,从地图上看,平原上弯弯曲曲从北至南汇集的众多河流好像一棵树,粗看又像一个“y”字,县城所处的位置就是“y”字中间的那一点。从县城出发,往南可乘舟船,其他地方都是把河滩充作了道路,交通甚是不便,好在双河县除了这仅有的一块平原外都是山地,民众都习惯于行走山路,并不觉苦,别说跑商的小贩、赶集的农人,便是“新发户”田家一惯娇生惯养的少年金豺,凌晨起身,大半天坐在马上,也只当寻常。
他年纪虽幼,因为一直期望和三叔一般能到县里做事的缘故,每次逢年过节都主动跟着家里送礼的队伍到县城三叔家,所以对这条道路走得倒是怪熟。他三叔的家就坐落在校场旁大街上,县里的人都管那里叫做“校场街”,因为挨着码头的缘故甚是热闹,沿街尽是些饭铺、货栈、茶馆、饼铺、布庄,和仅有一家小店的鸡鸣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故此,自打他三叔发达后,田金豺的父亲、大伯想的不过是借着弟弟的势力在村里称王称霸,他和哥哥田金豹等家里年轻一辈却早已不把鸡鸣村放在眼里,想的都是怎样得到三叔提携,也能效仿三叔一般在城里扎下根来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还没进他三叔家门,田金豺就忍不住嘀咕起来了,县里铺路的卵石与他上次所来的还是一样,但是街道两旁不管是卖茶的还是卖饼的都关了铺门,路上竟然连个玩耍的小孩子都看不见,看起来比鸡鸣村还要荒凉萧条的样子,看得他不禁大吃一惊。
他此次前来是向三叔求援的,虽然哥哥身亡,大伯一去不返,家里人心惶惶,父亲说是天亮送他出门,可是不等天亮就把他拉出被窝、送上了马背,从装行李到开门都是他父亲亲自动手,既没有使唤一个仆人弟子,也没有叫起本该做这些事的他娘,但是,他们只是欺负他三叔没有回来罢了县里可能还有他三叔应付不了的事情,但是小小的鸡鸣村难道还有他三叔的对手他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一路行来,心情甚是轻松。
可是到了县城一看,百业萧条,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热闹无比的县城大街竟突然冷清了下来,一想到三叔在县里做着“教师”,此事必与他有着干系,田金豺一下子慌了神,明明已经走到三叔家门附近,愣是犹豫了片刻,没有进去。
末了,还是他三婶隔了门看到他,与他说是县里新换了县官,一干人都到码头去迎接新官去了,他一颗心才落回腔子里面,又纳闷道“县官轮换也是寻常,不至于连街上铺子都歇了吧,这是闹哪一出啊”
“听说,听说是啥子州里来的人。”他三婶啰啰嗦嗦地道。
“吓,女人就是糊涂,甚么事儿也搞不懂,这县官又不是村官,哪里有本地土著做的道理,都是州里派来的,总不出是姜、韦、茂或者徐吧,州里他们几个是世家大族,别的再也比不过。”田金豺既然立志要到县里做事,平日三叔说些官场上的典故,他也都牢牢地记在心里,自打他三叔到双河混,前后已经换过三任县官,分别姓姜、韦、茂,据说徐家也是州里有名的大族,子弟出仕者以百计,只是比不得前面这三家,他心里琢磨着,或许这回新来的县官,是徐家的子弟,与前面三家的干系略微少些,另有花样可那也不值得满城去看啊
“与别个不同,听说是什么仙官,”他三婶又唠叨道“是天上来的人。”
“县官这我已经知道了啊又不是在官面上,何必说什么天上呢”田金豺十分不解,州里派来的大族子弟做县官,衙门里的人恭维起来,都说是“天上落下来的人”,这一句话原本不错,田金豺也都明白,光这个双河县县城,就有居民四千多户,茶铺饭庄上百,跟统共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鸡鸣村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那州里的光景也就可以想见了,所以,这一句马屁不算得无耻,可是他三婶此刻又来一句“天上来的人”又是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她随便乱说吧。
在女人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和政治有关的东西来的,田金豺这样想,不过他好歹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三叔也跟着众人一起到码头去迎接新上司了,他要找他三叔还非得去码头一趟不可。
果然,越近码头,就越是热闹,路上摩肩接踵,简直走不开路,他骑着马,就更是难行,一边走一边悔恨刚才把马留在三叔家里就好了,路上的人也杂七杂八地说着今天的事情,田金豺走路的时候听了满满一耳朵,不过他们的意见,并不比他三叔家的老婆高明到哪里去。
等他到了码头,先没找到他三叔,遇到了他三叔岳家的一个侄儿,他三叔摆酒时来过两次与他认得的,这才明白了这么轰动的来由随后,就看到他三叔从人群里向他挤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三叔问道,田金豺把父亲写的字条递给他看,又说“新县官是女人不妨事吧。”
他三叔看了字条,收在怀里,本不言语,听了他这一问,方低声道“不妨,是来历练的,不过一年半载罢了,青州肖家的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