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和诸野相顾无言,过了片刻,诸野才猛然回神,匆匆说“是他兄长这么说的。”
谢深玄“嗯。”
诸野又意识到自己话语之中的漏洞,急忙再做解释“和我这么说的。”
谢深玄“”
那也就是说,裴麟的哥哥希望诸野能够狠狠揍一揍裴麟,给孩子些教训,而诸野又将这份兄长的殷切期盼转达给了谢深玄,于是在此刻,谢深玄也深深感觉到了这信中话语的力量。
这就是亲哥吗
原来亲哥哥该做这种事吗
谢深玄沉默片刻,对诸野郑重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这最后一个麻烦,也消失了。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仍旧保持着奇怪姿势的学生们,以及在诸野注视下一瞬变得乖巧的裴麟,深吸一口气,跨步进了书斋。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最开始担心的那些事情,都已消失了。
他若想教导这些学生,不会有太多的外界干扰,那他现在要解决的,也就只有学生们身上的问题了。
洛志极还踩在桌案上,举着手中的黄符怔怔看着他们,而帕拉一瞬回了神,猛地一扯洛志极的衣袖,紧张说道“快下来,先孙来了”
洛志极“”
于是洛志极慢吞吞爬下桌子,再慢吞吞将手中的黄符仔细叠好,最后仔细放入怀中,这才在书案之后坐了下来。
也正因为他动作缓慢,谢深玄清楚看见了这位被伍正年评价为“佛性”十足的太学生的模样。
伍正年说得还是有些偏颇,这怎么能算是佛性十足呢,这明明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神性啊。
洛志极显然并不拘泥于这“佛”之一字,他手腕上挂了一排不知从哪个寺庙中求来的念珠,手中捏着一沓某位道长送给他的黄符,腰带上叮叮当当挂了两排杂七杂八的洋教信物,诸多民族与宗教在他身上达成了难得的统一,看起来简直有说不出的诡异。
谢深玄心情复杂,不由再看向伍正年,问“洛志极是怎么进来的”
伍正年笑呵呵答“小洛啊他也是考进来的,文章写得真的很不错,字也很好看。”
谢深玄不由回忆了一下学生名录上,洛志极的分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洛志极仅有负五分。
若真按照伍正年所说,他文章不错,字也不错,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伍正年压低声音,说“小洛很有信仰。”
谢深玄“嗯。”
从洛志极的打扮上,他已经看出来了。
伍正年“所以他总是很忙。”
谢深玄“”
等等,他看不出这二者间的联系。
“每个月初一十五,他要去报国寺内上香,再往玄天观参拜。”伍正年掰着手指头给他算,“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洋教的礼拜,圣典,节日,他总得去参加吧。”
谢深玄“”
“这一年到头,不是在请假,就是在旷课。”伍正年深深叹一口气,“若不是他文章写得好,回回考试都还不错,那他就不止是负五分了。”
谢深玄“”
谢深玄又深吸了口气。
很好,有个性。
皇上是把整个太学内的怪胎,都集中到这癸等学斋来了吗
伍正年又问“谢兄,你今日打算从哪儿考起”
昨日谢深玄方对太学内的新学制粗略了解,经史策论等,他可以看往日这些学生的卷子,而筛掉这几项后,还需要考什么,他没有伍正年清楚,更不用说这些太学生已在太学内学习过一年了,进度如何,今年还需要考什么,谢深玄也全都不知道。
因而他昨日便和伍正年商量过,希望伍正年能够代为主持此事,尽量在这两日之内,将几人的情况给摸个大概。
“伍兄来主持便好。”谢深玄说,“至于骑御,就交给诸大人吧。”
伍正年与诸野均无异议,于是伍正年急忙令学生们坐好,他笑呵呵向众人介绍了谢深玄的身份,随后方回过头,同谢深玄道“既然经史策论不考,那今日,我们便先侧重琴棋书画这四样吧”
谢深玄点了点头。
伍正年先前已令人为几名学生备了古琴,如今让人将那古琴摆上来,可帕拉一听今天要考琴,便有些难耐心中激动,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激动大喊道“呜先孙”
谢深玄被他这怪异的口音弄得一怔,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唤伍正年,伍正年似乎早已习惯了,他心情颇好,问 “怎么了,帕拉”
帕拉“窝能用窝寄几的琴吗”
伍正年“这”
他回过头,先看了看谢深玄,像是想征求谢深玄的意见。
“那是窝们王送给窝的”帕拉认真说,“窝们圣女祝福过的”
他露出一副对此万分崇敬的神色,好像从口中提及他们的王和圣女,便已经是无上的荣耀,更不用说昨日他在汪退之课上努力的样子,已给谢深玄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