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停下动作,齐刷刷望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亭析前些日子还是个小艺人,现今突然空降老板的位置,肯定需要时间适应,可他往那儿一坐,不怒自威,气势摄人,随便一个眼神便叫人瑟瑟发抖。
“行了,你们也别挣,原本就没你们什么事,再重复一次,我,亭析,买下了腾达娱乐,这是属于我的个人财产,我想叫谁滚就叫谁滚,想让谁管事,就让谁管事,无聊了可以随手送人,今天宣布停业,你们都得立马卷铺盖走人。”亭析冷冽的视线如同冰渣子,掉入满脑子阴谋阳谋男人们的喉咙里,刺得嗓子疼出血来。
会议室骤然寂静无声,连呼吸也放轻了。
进来前商量好忽悠新老板,为自己谋福利的高层迟缓地感到恐慌,他们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并非以前那个好说话,可以打感情牌的老板,正如亭析所言,他随时能够叫他们滚蛋。
“傅姐,公司暂时交给你了,我有点事,得先走,改天请你吃饭。”亭析周身寒芒收敛,态度温和地对傅英华说。
傅英华揶揄地笑道“祝你约会愉快。”
亭析摸了摸鼻尖,他明明没告诉傅英华自己恋爱了,傅姐果然一如既往敏锐,“哦,好。”
会议室的门缓缓合拢,傅英华红唇上扬,几个大男人遽然缩成一团,宛若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妈耶,傅英华这个女人,生完孩子后更可怕了
另一边,亭析拉开车门坐进去,“久等了。”
郁临莘伸手替他系上安全带,“没有一点表示吗我多等了你二十分钟。”
亭析环顾四面八方,确定无人经过,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
郁临莘失笑,“甜甜是小朋友吗”
“少得寸进尺。”亭析嘟哝道。
“好吧,甜甜的脸颊吻我收下了。”郁临莘回到自己位置,拧动钥匙。
“那些人为难你了吗”郁临莘关切道。
亭析思索片刻,“算吧,虽然没成功。”
郁临莘闻言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脑满肠肥的男人们全然不是亭析的对手,却未料到菜成这样,以至于亭析还要纠结纠结他们到底有没有为难自己。
“你把他们扔哪儿没事吗”
亭析拧开郁临莘给他准备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没事,傅姐在,今天是冰糖炖雪梨。”
“最近听你偶尔会咳嗽,注意点比较好。”郁临莘说。
亭析探头往杯子里张望,清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是吗我完全没察觉到。”
前方红灯,郁临莘踩下刹车,伸手点了一下的鼻尖,“你只要没晕倒,发烧都感觉不到”
时间倒流,亭析仿佛回到十五六岁的一个周末,外公和隆叔陪母亲到临市郊区的别墅散心,家里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地和自己玩象棋。
亭徽艺的情况时好时坏,无人能够确定下一秒她的情绪好坏,亭析于她而言,是良药,亦是苦果。
她有时会温柔地拥抱亭析,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拉琴画画,会亲吻他的脸颊,告诉他,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爱你。
有时却会排斥他的靠近,叫他滚,崩溃地抱着枕头,说她不会允许亭析伤害她的孩子,年纪尚小的亭析无法理解,明明他才是妈妈的孩子啊,妈妈为什么要叫自己滚。
伴随年龄增长,亭析逐渐明白,妈妈生病了,她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她绝对不是存心伤害自己,她爱自己。
对于亭徽艺的爱,亭析其实并不确定,身边人和他自己都在不停告诉他,你母亲很爱你,既然相信会让自己好受点,就坚定地相信吧。
哪怕亭徽艺理智清醒时,漠视他的存在,哪怕她少女般朝亭珅撒娇时,猝不及防看见自己,笑容立马消散。
哪怕她教年幼无知的自己,偷偷打开门放她出去,造成严重后果,小小的亭析吓得魂不附体,噩梦跟随他好长时间。
哪怕她不止一次哄骗自己,帮她拿剪刀,她想剪头发,帮她拿水果刀,她想吃苹果,帮她偷绳子,她想编点东西。
其实每一次哄骗,都不过是她想借亭析之手,结束掉生命。
亭析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他。
这个周末,亭徽艺拒绝亭析一同前往郊区,亭析只能留守在家,夜里突然下起大雨,他猛地记起母亲喜欢的花还在院子里,放着不管肯定会死,他不愿意看到母亲难过。
披了件外套,匆匆下楼,家里的佣人已经歇下,屋子里一片漆黑,一道惊雷划过夜空,照亮他惨白的脸,冷风直往裤腿里灌,亭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拿上雨伞打开大门。
狂风骤雨吹翻亭析手中的伞,他瘦弱的身体险些摔倒,干脆扔掉伞,跑进雨幕中,雨滴打在身上砸得他生疼,四周乌漆墨黑,亭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努力辨认花的品类。
“找到了”亭析倏地睁大眼睛,弯成月牙儿。
双手抱起花盆,尽量朝怀里护,快步跑进房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