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谏言(4 / 6)

绍宋 榴弹怕水 10798 字 2022-10-27

不好在秘阁中当面宣读的。”

林景默微微恍然,继而在座中再问“赵不凡是肆爵之人,大宗正又是朝堂重臣、宗室威望所系,必然有格外恩典吧”

“这是自然。”张浚接过使女送上来的茶水,微微啜了一口,便挥手示意其余人全都退下。“特许肆爵三代不减,而按照官家口谕暗示,可能还要给大宗正加郡王,但不在此番武臣封王之列”

“似乎又太重了。”林景默若有所思。

“是有些重,但也是有缘故的。”张浚认真解释。“听报信的人提及前线事迹,好像说赵不凡根本是为救镇戎郡王曲端而死御营骑军这次死伤惨重,曲端深受震动,甚至私下婉拒了赐纛的建议,曲端不要,连累着王德、王彦也不好有而赵不凡又是宗室近支子弟,拿出来做榜样也是应该的。”

话到这里,张浚微微喟然“我原以为大宗正家中会哀切过头,但在他家中呆了一阵子,才晓得哀切归哀切,却也有几分豪态按照大宗正言语,国难至此,一朝了断,死得其所,痛哉惜哉,哀哉壮哉大丈夫,本就该如此的。”

林景默也不惯着对方,直接摇头“国家文武昌盛,各司其职,赵不凡死得其所,可相公身为西府总揽,若是事到如今还可惜不能仿效诸葛武侯的事情,便有些可笑了。”

“不说这些了。”张浚略显尴尬,当即肃容。“林尚书这般晚了还来寻我,必然是有什么言语教我吧”

“也没什么具体言语,只是今日秘阁值日,孤身下阁,心生感慨罢了。”

“何等感慨”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林景默喟然以对。

张浚微微一怔,当即反笑“不该是此等良辰美景,更与何人说吗十年辛苦,一朝竞成,靖康之耻,一战皆雪,便有些许牺牲不妥,终究是万家灯火,千古奇功,且享且惜哉。”

“兼有之,看似自相矛盾,其实人之常情。”林景默也笑道。“就好像大宗正的哀哉壮哉一般,也好像今日秘阁中诸位对十八王爵鄙之慕之一般,都不矛盾的。”

“这倒也是。”张浚愈发轻松起来。“那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阴晴圆缺起来”

“我在想一事。”林景默平静做答,笑意不减。“相公,此战之后,朝廷与官家该如何相处”

张浚瞬间愕然,但立即摇头“朝廷即官家,官家即朝廷。”

“果真如此吗”林景默从容追问。“便是如此,耽误权出两处,君臣生分吗须知,对于官家,朝廷这里既敬之、且惧之,也是不矛盾的。”

张浚一时无言。

话说,张德远非常清楚,林景默有这个思虑实在是太寻常了,今天秘阁中很多事情都绕不开官家和东京这里两分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赵官家从巡视东南开始,已经连续数年未曾归京,包括再往前数,早在之前多年屡次征伐期间,赵官家也常不在东京,所以政事便也多托付于两府六部五监组成的这个秘阁。

甚至更进一步,大概是因为军事需要难以分心,所以赵官家即便是在东京,也很少在特定问题外干涉官僚系统。

于是乎,最高行政权力实际上形成两分之势已经很久了,今天关于两河地区行政权、任命权、接收权的隐晦讨论,包括部分人想往御前跑,本质上也是这个问题。

当然,和许多人一直暗自担心双方会出龃龉不一样,建炎十载,这种看似危险的体制其实一直运行妥当。

原因再简单不过,首先东京这里是从赵官家那里拿到的权力授权,法理上就有张浚那句朝廷即官家,官家即朝廷的基础。除此之外,官家在外一直打胜仗,在内一直卧薪尝胆,声望卓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兵权在握,而且兵权越握越稳。

所以,东京官僚系统,也就是林景默口中的朝廷,在那位官家面前,从内到外,从本质到表皮,毫无反抗能力,真就是朕给你的你才能拿。

而获鹿一战后,完全可以想象,这种强势怕是直接要延续到某位官家咽气嗝屁为之了。

唯独话又得绕回来,与此同时,官僚系统也都是一堆大活人,寻求权力以及寻求权力上的安全感更是理所当然的追求君与臣,上与下,几千年的花活,注定理不清的。

“林尚书,你我皆是官家心腹,而你更是官家近臣出身。”张浚沉默半晌,最终点出一个事实。

“但我们也是国家重臣。”林景默平静以对。“身兼两权,就更该居安思危,早一些为官家和朝廷做思量,以免将来再出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张浚还是有些不解。“白马绍兴之事,东南武林之会,不都妥当过去了吗官家威信在此。”

“此一时彼一时也。”林景默依然从容。“张相公当年我等随官家自八公山溯淮西行,当时我便想,当此之时,真乱世也,以后行事切不可拘于凡俗规矩,见到什么离奇非常之事也不该动摇。今日闻获鹿大胜,我同样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这天下果然要太平了敢问相公,乱世与平世,可以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