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王宋英宗原支、安定郡王赵德昭,太祖次子传承外,并无袭爵惯例,此例一开必然生出许多无端事来,官家真要赏赐李氏父子,何妨追赠其父南阳郡开国公,再按照正常军功、军职,以食邑与李世辅一个正经的开国公”
“朕知道这番道理典故,当日宇文相公便这些与朕当面说了”
“但官家依旧还是如此做了”许景衡可不是宇文虚中,当面便打断了赵官家。
“不错。”赵玖倒也坦诚。
“为何”这位都省许相公追问不止。
“朕不好说。”赵玖再度失笑,却又反过来笑问道。“不过,看许相公之意,莫非都省要否了此事吗”
此言一出,凉棚中的气氛登时又凉了几分。
话说,宇文虚中固然是个性格软弱一些的人,但毕竟是个相公,而张浚虽然素来为官家马首是瞻,但胡寅却不是好计较的,还有一个处置外蓝田首尾过来的刘子羽就更不必说但为何彼时这几人未能有效阻拦赵玖如此不合体制的赏罚呢
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他们来到战场上,先帮着赵官家整饬战后庶务,帮着这位官家点验尸首,帮着这位官家处置军中赏罚,亲眼从战后雨中情境里晓得了那日一战有多么激烈,有多么摧天裂地。而经历了那种战场的冲击洗礼,便是资历地位高如宇文虚中,强项如胡寅,也都一时摄于某种情绪,不敢与这位官家强行做驳斥。
一战之后,何止是西军上下争相射雕,便是整个关西大地,似乎也都不敢违逆这位官家丝毫了。
“官家”
许景衡忽然失笑。“官家可知道,尧山大胜之后,消息传到东京,全城几乎癫狂,都说官家以四十万胜金军二十万,金军全覆,此役堪比光武昆阳大战,官家也是光武再生”
赵玖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臣走到汜水关,又有人说,官家与完颜娄室对箭,娄室先弯弓搭箭,官家后发,却当面一箭射中娄室肩膀,迫使他弃了弓弩正所谓官家一箭定尧山,将士长歌复汉关。”
赵玖笑的几乎难以自持。
“后来,臣进了潼关,沿途士民皆传,说官家真龙天子,借的尧山山神之力,待娄室进发至山下,然后官家倾尧山之力而下,使金军数万之众一时崩殂”
赵玖忽然不笑了。
“臣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以讹传讹。”许景衡也不笑了。“但臣以为,官家此番大胜,虽惨胜,却使皇宋再无垂危之态,并不比光武立业来的差;临阵与娄室对箭,虽不中,其勇气亦足以让天下人再不惧金人铁马,此正所谓天子之弓矢;而临危之时,以天子至尊之身下山力挽狂澜,也足可自比泰山,行泰山压顶之势了那么此战之后,敢问官家,朝廷之内,大宋疆域之中,你要做的事情,谁又能真正阻拦呢区区一个袭爵封赏,还只是开国公,都省便是不许,便无效了吗”
赵玖干笑了一声。
而接下来,许景衡果然正色拱手相对“但臣只要在都省一日,就是一日不许因为这不合制度而且是后患无穷的乱命此例一开,大宋百余年并无差错的爵位制度便要一朝废弃。”
赵玖再度干笑了一下“许相公且等等。”
许景衡拱手示意,便肃立在旁。
而赵玖揭开几案上的纱布,却是肃然打开最新一本名录,然后亲自动笔,仔仔细细将御营后军都统制杨惟忠、御营中军统制官翟兴二人的姓名补上,却并未着急合起,俨然是要等墨迹干涸。
就在许景衡以为赵玖要说话的时候,这位官家却又取来两张白纸,将刚才所书两个名字重新写了一遍,却干脆带着墨迹未干的两张白纸直接起身,并朝身侧杨沂中示意。
杨沂中先行开路,赵官家紧随其后,身后宇文虚中等人情知是何去处,自然都肃然随从,便是许景衡也被宇文虚中推了一下,随官家一行人突兀动身。
而未待许久,下午时分,他们便来到距离军营后门其实并不远的一处山腰平台上的工地之前数万民夫在此,又不缺材料,木质建筑早就成型,此时只是正在给建筑上漆,并有木工雕刻不停罢了。
到了此地,唯一带有疑惑的许景衡也很快释然起来这是一栋神庙,跟淮上八公山那栋水神庙相差无几。而很快,赵官家的言语也验证了这一点。
“此人唤做侯丹,淮上张永珍的同乡、同袍、旧识,那日便是他斩了娄室,随后战死,所以朕封他做了尧山山神。”步入殿中,赵玖指着正中尚未完成的神像缓缓言道。
“此功可当此享。”许相公当即颔首。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却脸上带伤的军中佐吏上前,拱手行礼问安,却是岭南口音,而赵玖并未在意,只是将带来的两张白纸递上“交予工匠,朕与许相公要单独聊一聊”
那脸上有伤的广南佐吏即刻俯首离去,宇文虚中等人面面相觑,也只能后退,一时殿内走的干干净净,只剩君臣二人。
但此时,说要聊聊的赵玖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兀自转入神像之后。原来,神像之后,另有深邃空间。唯独里面开了